佐藤贺坐在拘束椅上，满身肥肉在皮带间溢出，嘴里也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无法闭合，全靠小臂上的生理盐水和营养液过活。
他身上有着不小金额的保险，侯恩也不想杀他，就只好这么一直关着。
但是很可惜，大概他也就能活到今天，因为肯背上高额悬赏杀他的人已经醒了。
赵罔二话没说，挑破他的皮带，把他放了出来。
佐藤贺大概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临了反而冷静了下来，揉着生疼的手腕坐在拘束椅上淡淡看着赵罔。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佐藤贺昂首问，声音里还是难免带着一丝颤抖。
赵罔深吸一口气，眼神示意一旁的王岚岚给佐藤贺贴上测谎仪的电极片，问：“张节和白天境的合作，你知道多少？”
“。。。我一点也不知道。”佐藤贺耸耸肩。
“他没有撒谎。”一旁盯着测谎仪的王岚岚说。
“那关于义体隔断广域轰炸，你又知道多少？”
“张节要独占。”佐藤贺认真地说：“他不可能会愿意和其他人分享这份研究，他要的是独占。”
“独占？”听着佐藤贺信誓旦旦的发言，赵罔皱紧了眉头。
“我是最早计划对赵泷旭下手的，只是后来张节突然横插一脚，他对这门技术势在必得，为此甚至愿意出让部分专利，对于公司而言，专利可以说是企业老底一样的东西，我敢打包票，张节对这项研究看重的程度绝对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赵罔迷茫了，义体隔断广域轰炸虽然也是划时代的发明，但是这项技术不分敌我，最后肯定是用来作为死手系统，让那些庞然大物之间达成微妙的核平衡，掌握了这项技术的讹诈没掌握的，同样掌握了的才有资格平等对话。
但是在这项技术必然泄露的情况下，独占与否还重要吗？也只能略微遏制技术的发散，张节不可能不知道。
佐藤贺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赵罔已经拔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等着吧，张节很快会下去陪你的。”
赵罔轻声说，随后是一声枪响，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源泉暗网里，赵罔的悬赏一路飙升，没有人知道源泉公司是采用的什么手段锁定犯罪者，但这么多年几乎没出过错。
80亿的高额悬赏让绝大多数亡命徒垂涎欲滴，而此时这位身负80亿巨款的通缉犯走到另一个房间前，看着里面被收押的赵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曲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两人自小分别，就只有淡薄的血脉还能证明他们之间有着浅薄的关联，除此之外和陌生人毫无差别。
按理说赵罔应该毫不犹豫给她杀了，反正背上的悬赏是背80亿还是100亿都一样，他又不像那群城里的人一样要顾忌产业顾忌以后做生意，横竖烂命一条，拉个圣马丁股份继承人一起下水倒也无所谓。
但他每每想到是自己亲手把妹妹送去那个冷血的女人身旁，他就感觉心有愧疚。
妹妹成长成现在这样，和他是脱不了干系的，他总觉得当初如果自己再坚持一下，哪怕再坚持两天，不要去联系那个应当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是否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站在房间前好久，赵罔还是选择落荒而逃了。
“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再决定。”
。。。。
让我们把时间移回姣君刚被软禁的那时候，姣君是那种束手就擒的性子吗？
很显然不是。
她在被白天境掐断通讯的第一时间，就知道祖孙二人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开始打白刃战了。
就在白天境还在和赵罔商量拦截佐藤贺之时，威廉查尔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内战，这内战并非经济意义上的内战，而是网络层面上的。
在威廉查尔所提供的大型多人线上MMORPG游戏中，存在这么一种特殊的NPC，他们拥有比普通NPC更高的灵智，而且也并非人工智能，他们生活在网络的世界里，以各异的性格扮演着多款游戏内的重要角色。
他们被称为“电子幽灵”，是不成熟的意识上传的产物。
威廉查尔从没放弃过意识上传的研究，他们收集那些背上高利贷无法偿还的人的数据信息，在现实或恐吓或利诱使他们欠下出卖公民权的契约，成为威廉查尔的意识上传小白鼠。
但是很可惜，这些人意识上传后虽然都保留着生前的判别能力和智能，却和普通的人工智能产物一样，绝对无法反抗创造者。
他们在各类游戏中扮演导师、救世主、特种兵，因为智能比普通NPC强太多，导致市面上的MMORPG游戏体验这一块几乎没谁能和威廉查尔相匹敌，这是天然的沉浸优势。
他们此刻被姣君全部调动起来，以威廉查尔还未撤销的管理员身份彻底放开这群网络幽灵的限制，这群和天启有些相像的网络幽灵便遵循姣君的意志，让威廉查尔不仅仅是游戏业务，几乎所有网络业务都不得不暂停提供。
当白天境反应过来取消姣君的管理员身份时，却发现姣君将这群网络幽灵的版本更新模块写成了死循环，在修复这个BUG之前，他们暂时没办法取消姣君对这群大肆破坏的电子幽灵的授权。
这证明姣君的反叛早有预谋！
然而这大好的局面却随着一个人的苏醒被打破。
SP3030。
她并没有死去，而是沉睡在姣君系统最深处，她的出现为白天境扳回了一程，和姣君算力分流，分庭抗礼。
城市里的姣君就像一个人格分裂患者，同一具躯体内两个人格不断相抗，针尖对麦芒谁也没办法彻底压制谁。
SP3030从没有留后手，她对白天境的爱毋庸置疑，这只是意识上传最基础的问题之一，意识文件能否完全覆写？覆写后原始人格是否存在？
但是在威廉查尔和白天境的帮助下，姣君被击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最后，这场不显山不露水的叛乱，就在新日本和冠闻吃瓜看戏间落下了帷幕。
新日本和冠闻只知道姣君向威廉查尔竖起了反旗，他们并不知道SP3030的存在，一时间意识扫描不可行的言论喧嚣尘上，威廉查尔也不做公关，像是压根不在意这项技术以后投入商用会不会遭到口碑反噬。
因为白天境压根就没想商用。
事实显得有些讽刺，意识上传很成功，姣君和SP3030一样得到了永生，并非是姣君失去原有的人格向白天境发起叛乱，而是姣君原本的人格做出的决策，那个“错误”的人格SP3030反而在帮助白天境。
多么讽刺，真正的亲生孙女背叛了白天境，被他一直警惕的人工智能SP3030却始终效忠于他，两个一体的人工智能开始互相对抗，他为了利益还要帮助自己一直不信任的SP3030。
姣君理所当然地落败了，但就像姣君没办法彻底抹消SP3030一样，SP3030也没办法彻底抹消姣君，姣君只是藏在身体里不知道那个角落，随时等着冲出来反扑。
姣君无比庆幸自己偷偷藏了一个身躯在赵罔身旁，虽然她并不清楚那具身躯里的姣君人格中是否同样存在一个SP3030，但至少就算自己在最后选择和SP3030同死，这世间也还有一个叫做姣君的独立个体会和赵罔在一起。
二者人格已经相互独立了，但都是姣君，就像一条线走到了岔路口，分出了些许差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自此二人你死我活，绝无和解。
那个被她送去荒原的姣君是她最后的后手，无论自己最后的挣扎是胜还是负，都会有一个姣君能活下去嘲弄命运的无能。
但是骄傲的她不会允许自己就此坦然死去，她就算在死前最后一秒也要用牙齿咬住敌人的血肉，如果那个姣君胜利了，那自己就作为失败者和SP3030一同长眠，如果自己胜利了。。。
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胜算，那个词怎么说的来者？
哦对，负隅顽抗，是自己的骄傲折磨着自己，让自己在钢铁丛林里负隅顽抗。
荒原的姣君说自己是一把杀城里的姣君的刀，她又何尝不知道城里的姣君也是用来杀荒原的姣君的剑呢？二者都对此心知肚明。
只是这所有的残忍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那位彼此相依为命六十天，遵守承诺将她背出下水道城市的少年，在自己无论成功或者失败，都永远都不会失去自己罢了。
姣君给自己这个计划取名为——“一出蹩脚的喜剧”。
PS：这里没有电子幽灵的剧情，所以可能显得有些突兀，本来这个设定是放在赵罔在外城区的邻居被威廉查尔抓走扫描意识后放出的。
然后电子幽灵篇主要内容是潜入外城区的赵罔收到一份私人的委托，来源于一个游戏发烧友，他发现自己在虚拟世界里的某个电子幽灵朋友性格变得有些奇怪，需要调查某款网络游戏中的一个电子幽灵，怀疑被人植入了木马。
在游戏中，赵罔遭遇了之前被抓走的邻居，然后在这款中世纪MMO中追查那位扮演宰相的有问题的电子幽灵，在结尾会放之后姣君的电子幽灵叛乱的伏笔，写我很想写的也是赛博朋克世界观老生常谈的虚拟人格是否是人的思考，很可惜作者笔力不足，没能得到市场的认可，只能留待今后开赛博朋克的新书或者有空写写短篇自嗨一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