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万米的高空中，一座座建筑从黄玉色泽的平面上拔地而起。民居、学校、超市、商务楼，同镜像对立的天宫市一一对应，外观细节却又有意味不明的扭曲。
天空中的城市犹如封存在琥珀里的化石，无数石化异怪沉睡在地底。屏息静听，仿佛无数不可名状得怪物在嘶鸣。
与之相对，地面上的城市则渐渐陷入灰白，宛若褪色的画作，即将消逝在历史的长河里。
在两座城市间，庞大的灵力流动甚至开始干涉光的路径，即便肉眼都已经能看到灵力通道缓缓散发的青绿幽芒。
“仪式已经准备就绪。”
在幽暗黄玉铺砌的空寂广场上，吉川皆阵抬起头，无颜的面具朝向头顶那座原本充满活力的小城。
“这是生命的啼鸣。”阴阳术士的身后站着个黑影。
嘶哑嗓音从破烂不堪的麻布里传出，猎猎的寒风卷起黑袍，露出捆扎成片的陈腐裹尸布。
吉川皆阵没有回话，摆动狩衣行走起来。他脚踩过每一个位置，都有沉睡在黄玉地面下的石化异怪变作粉末，最后彻底融入这片由灵力构筑的大地。
随着阴阳术士的脚步，原本死寂的城市似乎拥有了脉搏，那响声低沉如鼓，预示着有什么东西正从最深沉的睡眠中缓缓醒来。
安静等待一会后，拄剑而立的黑袍骑士微微侧身，被麻布兜帽遮掩的脸转向南方。
一艘拖曳着星点光芒的空中舰正穿过云层朝他们这边加速驶来。
“愚昧的凡人，注定在睡梦里寻求不可得的未来。”
“飞蛾扑火。”吉川皆阵动作不变，在形似天央祭广场的中央庭院里施然漫步。与地面广场最大的不同，就是这边没有花样百出的学生摊位，取而代之的则是成千上万蜡融人像。
“一切都在计划中。”阴阳术士不断捏出法印，敲开封锁在脚下城市上的层层枷锁。
“当庸人们选择独善其身时，此事已成定局。”
就在这时，从遥远边界传来的轻微颤抖引起了两人注意。
“那个是？”看到灵力通道产生扭动，阴阳师的动作迟疑了半步。
通常情况下并不存在能让灵力通道产生扭曲的条件。
“空间在震动、是异界机械神灵们的使徒。”
得到答案后，白袍的男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无妨。大势已定，神使的降临已经不可阻挡。”
说完，他大踏步而出，走到阵法的边缘。
黑骑士见状，用撕扯破布般的残音念道：“恶魔战胜旧神，与凡人定下新的契约。汝等该忘却往昔的繁古之灵，口诵统御万世的真神御名。万能的神赐予虔诚者新生，打开祂所居的宫殿，指引信者踏上升格之路。”
白袍的阴阳术士挥动布幡，向天空与大地发出号令，灵力的潮汐怦然而至，天地间瞬时席卷起盐砂与硫磺的风暴。
“尘世间，凡人挣扎求生，却早已命定堕入奈落。”
……
天空中泛起的灵力光穿透云层，如同半夜墓地里的幽火，星星点点洒落到城市里。
DEM大楼的最顶层，艾扎克·维斯考特站在落地窗前，静静欣赏着这份千年难遇的美景。
“看那边，多么美丽啊。”托起手中杯，朝天空中遥举一礼：“只可惜，依旧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不过世界最强魔术师显然不这么认为，她手上的通讯终端刚收到了观测部门送来的最新监测数据。
“环境灵力指数已经超出稳定阈值七百倍以上，只论区域内的浓度来说，已经不亚于那个时候。”
话语中，她的面色颇为不愉，右脚鞋跟有些不耐地轻点地板，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维斯考特颔首，抿了口杯中酒后，却又摇摇头。
“外面的老人们依旧没有动作，他们宁愿选择静观其变，期望有人能找出一条可行的退路。”
空洞的眼眸透过杯壁，观望着被液体染成红色的天空：“如果能成的话，对于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来说，算得上是一笔重要财富。”
“你的意思是那个阴阳师能成功？”艾伦·玛瑟斯有些惊讶地抬头。
“不可能。”维斯考特言之凿凿地做出判断：“无论穷尽古欧洲财富的贤者之石，又或者浸盈了东方术士数千年智慧的丹道，都没能使人获得永生，又何况这种半吊子术式。”
说到这里他反倒皱起眉头：“那人也不是愚蠢的俗物，如果只是被死亡吓破了胆，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
男人盯住空中，在他眼里灰白盐雾和黄褐的硫磺云层逐渐编织成一道道的神秘文字。
观察没过多久，他忽然显得兴致缺缺，丢掉酒杯走回了套房客厅里。
“真是一场闹剧。”
装饰奢华的大厅里，宽广的透明玻璃幕墙将偌大房间分隔为二。幕墙北侧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至于家具更是清扫一空，仅有一套手术用的躺椅被安置在中央。
夜色长发的少女被绑在躺椅上，她被宽厚皮带勒紧了全身，显露出凹凸有致的青春娇躯，像极了传说故事里圣女受刑前的模样。
见女孩还不死心地扭来扭去，维斯考特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你这样做也是浪费力气，还不如安静地等着那个人过来救你。”
十香眨眨眼，一脸茫然。
她压根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毕竟牛津腔英语对于一个刚入学半年的精灵来说，还是有点太难了。
虽然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十香丝毫不甘示弱。只见她小鼻子一挺：“小遥会来救我的。”
“Haruka jam？小遥？”
听到情报里没见过的名字，琢磨几分钟后，维斯考特终于想起把语言切换到日服：“这位是……公主殿下的朋友吗？”
他倒不介意陪眼前的精灵闲聊。在抓到那个五河士道以及彻底消化素材A的实验数据之前，也不急着解剖眼前的重要样本。
于是他问：“为什么能那么肯定？这里有许多强大的魔术师，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你，都不定能够来去自如。”
听闻眼前男人细细介绍一番DEM的战力之后，十香鼻孔出气，得意道：
“这算什么。小遥可厉害啦，她一拳能把星星打碎！！！”
虽然并不清楚把星星打碎究竟有多厉害，但她听男生们聊漫画时提起过类似的标准——
真正的强者就该一拳爆星若等闲。
看到玻璃对面两人‘怀疑’的眼神，向来听话的好孩子歪歪头，有点心虚。
于是她用脑瓜里还记得的数学知识脑补了一番。
自己能打一百个‘机器人军团’。
小遥举起饭勺就能让自己投降，少说也能抵十个十香！
这样算来的话，小遥至少能揍趴……一千个‘机器人军团’？！
整整一千个！
回忆了演唱会时看台上的观众人数，简直就是黑压压一大片！再大的数字她都不敢去想！
再看玻璃窗外飞来飞去的小猫三两只，她顿时呵呵冷笑。
眼前的菜鸡=机器人军团〈十香〈小遥=爆星强者
很好，不等式成立。
至于星星究竟有多大，打倒一千个‘机器人军团’是否等价于一拳打爆星星等等问题，现在看来已经微不足道了。
想到这里，她再次得意地哼唧几声，就像个得到了家长撑腰的小屁孩。
“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哦，否则等小遥来，就把你们全鲨了。”说完还不忘呲出自己的小虎牙。
这句话也是从殿町和五代争论少年漫画战力时听来的。换平时她肯定不敢说这种脏话，否则小遥肯定会没收自己的零食。
想到这里，十香顿时缩缩脖子。
“你说的那个人是精灵吗？据我所知并不存在拥有那种力量的精灵。”
维斯考特耸耸肩，如果哪个精灵真有如此凶残，那人类还玩个鸡毛，早就凉凉了。
虽然对十香的话嗤之以鼻，但他多少有些在意话里的那个“haruka”。眼前这个单纯如小孩子性格的精灵，反倒不太可能凭空捏造出如此离谱谎话来。
所以大概率存在一个灵力等级足够强大，甚至超越了Princess〈公主〉所持有的AAA级的精灵。
“拥有强大破坏力的精灵，显然不会是Nightmare或者Berserker……那她话里的原型会是谁呢？真是有趣。”
把夸张的形容当作小孩子吟语，男子反倒跟艾伦开起了玩笑。
“如果真遇上这样的对手，艾伦你感觉如何？”
“在记录里，处于Princess灵力等级之上的就只有一个。”
艾伦用她丰富的战斗经验略一推测，就得出结论：“不过，对方已经失踪了三十年。真出现的话，反倒省得我们去找。”
维斯考特点点头，两人显然想到一块去了。
“观测组那边怎么样？”他突然抬头问。
“刚出发，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回信息。”
艾伦翻过手，瞄了眼女士腕表，迅速履行起身为秘书的职责。话音还没落，掌上终端就跳出一条新信息。
“雷达监测到不明飞行物？”
观测组发来的信息有点出乎意料，于是她干脆直接拨通了观测部门的内部电话。
“战斗机大小……数量呢？不明？雷达不是刚恢复么？赶紧重新调整，恢复对周边空域的监控。”
听艾伦与手下的直接通话，维斯考特也竖起耳朵，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因为盐雾的原因，如今天宫市与外界已经彻底隔绝，别说飞机了，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所以这些神秘飞行物绝不会是从外界进来的援军，只可能是在天宫市当地起飞的。
“这里有机场吗？或者是垂直起降的无人机？”修长的手指叩击身前的桌面，维斯考特抬头瞭望远方，却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飞行物。
“又是哪边坐不住了呢？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ライオ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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