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再让我检查一次。”
“好~”
卡莎细致的看过西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光滑的腋窝,略有起伏的胸脯,白皙的能透出水的脊背…全身都仍是少女的稚嫩,贝拉乖巧的站在一边,穿着刚脱下的衣服。
“没有。”卡莎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孩子们有幸没有被崩坏的爪牙侵蚀。
“阿姨,您在找什么啊?”
“没什么,我只是看看你们身上有没有虱子,这荒郊野地里要注意卫生。”
“哦~”
两名男士已经换了一位,至于原因,西琳并不清楚,卡莎给出的解释是那位哥哥的家就在附近,他已经到家了,事实看起来也是如此,在纹路爬满全身钱,他钻进了路边的一座茅屋,离开了队伍。
队伍里只剩下四十人了。
“妈妈,我们要去哪啊,大家都找到家了…”
“我们要去更远的地方…贝拉乖,先忍忍吧,到时候妈妈带你们去游乐园。”说着,卡莎理了理贝拉灰色的头发,原本告罄的物资此刻反而充裕了起来,可一个新的问题浮出水面,使用物资的人,即将告罄。
“不要,我们大家在一起就好。”
“说什么话呢,我们永远在一起。”
“拉钩!”
“好。”
“我也要!”西琳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了,你们两个去玩吧,别跑太远,我们一会还要赶路。”
“走了贝拉,刚才我看到那里有鸟在筑巢诶!”
“西琳,慢点!我跟不上了!”
两个孩子很快消失在了面前,卡莎不由得露出微笑,但忧色很快又爬上面庞,她慢慢解开胸衣,本应春光乍现的地方触目惊心的生长出道道纹路,紫色已经扩散全身。
“看来…我要食言了…”卡莎叹道,“抱歉,西琳,贝拉还有…莎夏,我尽力了。”
女人起身,弹去裤子上的尘土,走向队伍中间,走向一直回避的人。
“阿列克谢耶维奇?”
“嗯?”叶罗维奇很惊讶这里还有人知道他的姓氏,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到了卡莎,“卡莎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真巧啊,在这世道也能遇到,其实我看到巴鲁诺夫家的丫头就知道你很可能也在这,可惜一直没找到。莎夏也在吗?伊万诺夫呢?”叶罗维奇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数年来这是头一次。
“他们……没逃过崩坏……”
“啊…抱歉,瞧我问的,那两个丫头是你带着吧?真是辛苦你了。我这儿也没什么招待你的,物资总共就那几种,你也知道,咱们出去再找个机会好好叙旧吧。”
“阿列克谢耶维奇,你……不怨我和伊万诺夫?”
“看你说的什么话,同志之间哪有怨不怨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能活着就够了。这么些年,我也对巴鲁诺夫有愧疚,所以一直没敢去找你们,当年我们投骰子决定谁带着所有人的家眷离开,本来应该是伊万诺夫,但是我那辆破车半路趴窝了,等我到的时候,新政府都上台了,最后也窝囊的捡了一条命,最后牺牲的,就只有巴鲁诺夫……”说着,叶罗维奇沉默了,片刻过后,他又问道:“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
卡莎正思考着,突然回过神来,答道“不是,我是想摆脱您一件事。”
“什么?能帮到的我一定尽力。”
“我感染了…估计活不过今天…我想请您帮我照顾那两个孩子,给您添麻烦了。”卡莎轻描淡写的说出。
“交给我吧,你放心。”叶罗维奇强作镇定。
“那我去了。”卡莎没有说再见,因为她明白那已经不可能了。
“你去吧…”说出这三个字似乎耗尽了叶罗维奇最后的勇气。
迈出几步后,卡莎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喊道:“那两个孩子都健康,您不必担心。”
这一回头,看到叶罗维奇坚毅的脸已经被泪打湿。
“我知道了…”
卡莎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天杀的崩坏!”叶罗维奇喊道。
…………
“妈妈?!妈妈?!”
“卡莎阿姨?你在吗?”
已经稀疏的人群间传来两个女孩的喊声,对于这些失去亲人的孩子,人们已经习惯了,在崩坏席卷的国度,这样的事司空见惯。
“丫头!你们两个过来!”叶罗维奇叫道,此刻他与几分钟前判若两人,先前那个值得信赖的硬汉形象又回来了。
“叶罗维奇叔叔!你看到妈妈了吗?”
“刚才卡莎阿姨让我们出去玩,我们按时回来却找不到她了…”两个女孩先后说到。
“她有些事情离开了,但是拜托我照顾你们,还说你们要坚强,等我们安全到家会来找你们的。”叶罗维奇撒了个谎。
“你骗人!妈妈刚还和我们拉钩说永远也不分开的!”贝拉大喊着扑倒男人的胸口,用力地锤击着,“坏人!大骗子!你说实话啊!妈妈到底在哪!”短时间内的两次分别彻底压垮了女孩的神经,往日的坚强与懂事此刻全部灰飞烟灭。
“您在开玩笑……对吧……”西琳同样崩溃,但与那狂风暴雨式的爆发不同,她显得更平静,但悲哀的程度丝毫不减。
叶罗维奇本就不善言谈,此刻更是十分为难,只得用粗糙的手安抚二人的情绪,不过效果不佳。
几分钟后,女孩们终于平息下来,但悲哀丝毫未减,也完全没有接受现实。
叶罗维奇还有任务,统辖整支队伍的逃亡不是件易事,他只得将两个孩子交给背她们的两个“好人”,他向悲伤,但这残忍的世界不容脆弱。
“司令。”叶罗维奇刚回来,特雷斯就将他招呼过去,“昨天,第三分队的同志们在这里”他指了指土地上画出的简易作战图,“听到了隆隆声,他们在那里听了一夜,大概确定了崩坏兽移动的速度,根据推测,主力部队在交火中应该已经将其重创,极大削减了对方的速度,但是那个畜生前进的速度仍然快于我们,预计四天后我们就会被追上。”
“武装部队还有多少能战斗的?”
“司令,情况不容乐观,原本侦察队就只有十二名同志,算上和您撤回来的两名也只有十四名,这些天大家因为感染还非战斗减员了六名,有战斗经验的就只剩八名了,我们又在队伍中招募了一些新兵,但是所有武装加起来也只能武装十四人,我们最多也只是回复了原先侦察队的编制而已。”
“殿后的同志们有消息吗?”
“二队的同志去找过,但是主力遭遇崩坏兽的地方后面崩坏能浓度太高,最后只能无功而返,估计殿后的同志也凶多吉少了。”
叶罗维奇陷入了沉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精明的指挥官面对绝对的实力碾压也无能为力(对方主将是孙权另说)。四具榴弹发射器和二十多发榴弹对一头战车级崩坏兽,怎么想也不太可能。让因崩坏能负伤的人们加快脚步也不太现实…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出发吧,边赶路边想对策,时候不早了。”叶罗维奇打破了僵局。
“好。”
“难民军”又开始缓缓挪动了。
“队伍的速度一天比一天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后面的畜生还追着呢…”
“没办法,大家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能赶路……”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在特雷斯脑海中—他们还需要崩坏兽屠杀吗?“我在想什么……这是不可能的,司令的领导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会活下去…”他赶忙把这个念头甩掉,但叶罗维奇又何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司令,你过去对付过这种畜生吗?”特雷斯想从过去的经验中找出办法。
“当然,但是没有意义,这里不是阿尔法特战队,过去的战术都是空谈—除非你能搞到一门25毫米以上的电磁炮—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特雷斯再次陷入了沉默,弹尽粮绝,黔驴技穷,真的没有生路了吗?
“司令…您说实话,军队为什么不来?这么多天,除了空军,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哪怕有一辆坦克,对付那头畜生也能有点希望…”
叶罗维奇长叹一口气,“军队一直都在,但只会有空军在,64年的那一战已经告诉了我们,面对崩坏,大规模陆军毫无作用,无线电通讯几乎无法使用,人员在抵达战场前就会因为侵蚀大量损失而疫苗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你明白吗?派陆军进来除了增加伤亡什么用都没有,陆军只有在红区外才能起到作用,我们的目标,也就是走出红区,到达陆军建立的包围圈。”
“那我们感染的崩坏……”特雷斯响起边境检查站的惨状,他与叶罗维奇未同乘一辆车,不过同样的情况是非常常见的。
“我说了,能活一个人就走一个,窝囊死了还算什么!”强硬的语气挡不住声音里的颤抖,特雷斯听得出来,作为警察他对这些微表情极为熟悉。
“我知道了…我们…都活不下去…对吗?”
叶罗维奇没有言语。
“司令,你走吧,离开我们。既然我们注定会死,那么也不必连累您了,带着那两个孩子走吧。虽然很羡慕,但我还是希望,就像您说的,能活一个是一个。”
“你懂个p!老子陪你们走了一路,你以为老子是为了自己活着!你们叫我一声司令,我就要但一份责任知道吗?你以为老子自己走不掉,要你们这帮毛头小子护着才能走?64年,老子一个人,带队从波兰红区撤回来,那时候你在哪?现在敢给老子出主意?胆肥了啊?”愤怒的叫骂遮不住无奈。
特雷斯默默挨着骂,就像背父亲训斥的孩子。
“抱歉,司令,我只是真心希望你能带着能活着的人活下去,不做无谓的牺牲。”
“都tm能活!听到了没有!老子的队伍不许死一个人!没无谓的有牺牲,没有!”
“我不劝您,昨天大家劝您都没让您离开,何况我一人,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疑惑,因为我,要走了。”
“小子,你去哪?”叶罗维奇彻底不能隐藏自己的情绪,已经明白原委的他只剩悲哀。
特雷斯不语,指了指已经变为青黑色的脖颈,默默转身离队,边缘的队员没有阻拦。
“司令!这把枪和榴弹我借走了!下辈子一定还您!”
叶罗维奇再也没有见过特雷斯。
“呵…这帅刷的,不错!”特雷斯想着,在原野上狂奔,崩坏为了让宿主转化为有战斗力的死士,往往不会对其身体造成过多的破坏,甚至还会有部分增强。但被感染的人往往越来越虚弱,直到末期再也不能挪动一步,因为崩坏的爪牙在无时无刻的侵蚀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原主的意愿每传达一份,神经所受的压迫就加深一份,直到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
“还真是…不爽…”特雷斯感觉浑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碎裂,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停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特雷斯大喊道,“哈哈…还挺有用!不疼了!”—其实疼痛丝毫未减。
“真是奇妙…崩坏能原来长这样…”半死士化使得特雷斯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的崩坏能,紫色的线条就像日光下的海浪波涛滚滚,一时间他竟有了停下来**这能量的冲动。
“不行!滚啊!!!崩坏!!!”特雷斯狠狠地咬向自己的手臂,竟没有感觉一丝疼痛—除了精神上无休止的压迫—牙齿就像咬在钢板上一样,一个牙印都没留下,惊人的是,牙齿同样毫无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崩坏!谢谢你,给了我杀死你的能力!”为了抵消精神上的痛苦,他只能用疯癫的话语找回意识,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头上滋生了白发且越来越长,身上的衬衣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开始向一种黄黑相间的制式服装靠拢,皮肤白的不成样子,从远处看,就像一名持枪的少女。
崩坏,正在改变适格者的身体,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靠拢。普通男性是支撑不到这一步的,往往他们会成为一滩高浓度崩坏能为崩坏添砖加瓦,特雷斯坚持的意志与周围充沛的崩坏能让他成功进入了死士化的阶段,或者,此刻应称为“她”。
“吼呵哈吼吼哈哈哈!”特雷斯吼道,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却完全不自觉,仍用叫喊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在痛苦中,她感觉自己的记忆在逐渐被剥离,可完全生不出反抗的感觉。
“我是谁?”她很疑惑,僵硬的面部却做不出任何表情,但她并没有停下,仍在朝先前的方向奔跑,“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她这样回答自己,直到“轰—轰—轰—”的声音逐渐清晰。“同类……不对!司令…崩坏…队伍…我想起来了!我是特雷斯,侦察队队长,我要杀掉那头畜生!”虽是这样想的,从嘴里发出的却是死呀的吼声,她没有在意—难道本来不应该这样吗?
上弹夹,打开保险,拉栓,一起喝成,和从前一样熟练。以死士的速度,几小时时间,她已经跑出了八十公里,来到了崩坏兽面前。
“车车~”本以为见到同类,崩坏兽略带兴奋的叫道,只是声音有些…奇怪,就像豹子的叫声与它们的体型一样违和。
吸收了大量崩坏能治愈伤口,此时崩坏兽身上原本幽深的裂口已经愈合,只留下略微龟裂的外壳。
“吼!”(死吧!)特雷斯提起步枪便朝崩坏兽背部的裂缝射去,增强的反应力与本身的记忆结合,竟打出了一条直线的弹链,最前面的子弹就像钻头一样通过后面子弹的动力不断向下,直直钉在了崩坏兽外壳内的血肉里。
“车车?”虽然很疑惑为什么同类会像自己发动攻击,但下位崩坏兽终究是野兽,受到攻击后立刻还手,想特雷斯冲去。
“这具身体还不赖嘛…”心里想到,特雷斯轻松的避开杀死无数同僚的死亡冲撞,向弹链定死的区域发射了一枚榴弹。
她能轻松的看到崩坏兽体内能量的流动,一种直觉能根据流动的方向判断出崩坏兽的动向。本来崩坏兽应该属于比死士更高级的崩坏造物,战车级崩坏兽还是下位崩坏兽中的翘楚,但是面对拥有智慧的特雷斯,被拉近的差距就可以用智慧弥补。
崩坏兽愈合的外壳炸开,露出了内部被英雄们重创的血肉。
“同志们…干的好啊…”看着面前的战果,特雷斯不禁叹道,过去的她想要打出这样的战果是不可能的,但是主力部队做到了。“接下来,交给我了。”
车车!”崩坏兽十分恼怒自己好不容易愈合的外壳又一次破开,更疑惑面前的死士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作为杀人机器,它不需思考就又奔向了特雷斯。
推入榴弹,又是两发,在死士强大的洞察力下,每一发都精准的射入炸开的空隙中,就像扔进坦克内部的手雷,对崩坏兽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车车……”崩坏兽胆怯了,这是作为野兽必然会有的一面,它转身向后退去,不打算继续招惹面前的奇怪生物。
“吼!”
“想跑?没门!”特雷斯按动扳机,却没有子弹射出,“嘶!”(正好!)。
扔掉枪,一把镰刀凭空出现在手上,这是每一个死士标配的武器,可以通过崩坏能直接凝聚。
重伤的崩坏兽摇摇晃晃,试图逃离面前的区域,特雷斯提刀上千,纵身一跃便跳上它的背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异又尖锐的笑声从她的嘴里发出,显得格外渗人,“这一刀,为了我的家人!”镰刀挥下,崩坏兽发出巨大的哀嚎,瘫在了地上,“这一刀,为了你杀掉的同志!”,又一刀,坚硬的外壳彻底报废,特雷斯特意没有砍之前炸出的伤口,因为她明白自己胜局已定,而且一种嗜血的渴望在心中蔓延,不可阻挡。“最后一刀,为了所有被崩坏毁掉的人生!”三米高的崩坏兽直接被劈成了两节。
…………
“报告,这里是乌拉诺斯,我中队已抵达目标区域,准备向崩坏辐射源发动打击……等等,那是…死士?崩坏兽已经死了?”
“好了,说不定是白俄罗斯政府干的,既然有人把脏活干了,那任务就简单多了,话说,这次的崩坏兽组织给出的名称可是赫尔墨斯呢…神主和欺诈之神,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别贫嘴了,给我难民的位置,消灭死士后我立刻就去。”
“别急啊我的神主,现在去接,恐怕回来的有一半都是死士。”
“那么你得意思呢?我的地母。”
“等崩坏结束以后,抗性低的人自然会死去,剩下来的正好为我们补充兵源…”
“住嘴!地母,你这样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别忘了我们的目标!”
“这可是主教的意思诶,目标?我们不是为了保卫文明嘛,让他们为保卫文明做贡献好了,继续执行任务,德莉莎大人一到,立刻对赫尔墨斯发动攻击。”
“呵…”乌拉诺斯关闭了无线电,但地母知道她会照做的。
…………
特雷斯躺在地上,尽力保持着自己身位人类的理智。
“那是…流星吗?”
特雷斯看到面前冷艳的女子,如同审判的天使。
她举起巨大的斩舰刀,想特雷斯的头上劈去。
特雷斯本能的想要后撤,然后举起镰刀攻击,但她压住了这种想法。
“谢……谢……”她用嘶哑的嗓音说出了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并用僵硬的五官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接着,她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她结束了昨晚人与死士的一生。
“这只死士……怎么这样……”乌拉诺斯很疑惑,但也只是疑惑罢了,她只是天命的空中利剑,不是顶住崩坏的侵蚀搏斗的英雄。
米萨伊尔回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在继承乌拉诺斯的代号之前。
“已经太久了啊……”没有忧伤,只有感叹。
“地母,让飞行器拉我回去,我们准备围攻赫尔墨斯。”
她终究放弃了良知带来的选择,像难民队伍的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