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混乱的晚上，一股股暗流正在不断涌动。
林雪吟与周尚杰和这股暗流并不交汇，只是这个夜晚在上京城里发生的其它故事。
吏部的大臣们匆匆地走过玄关，他们大多都是被杨业派过去的人叫醒的，凌晨一点得知了消息，凌晨两点就聚集在了吏部尚书的府邸里。
各个朝廷官员的家丁与护卫聚集在这里，人人都装配着精钢制成的长刀，几乎把这座宅子围成了铁桶阵。
“六人受到刺杀，三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还有两个逃回家了。”
杨业开门见山地说，他一边吩咐自己的亲卫做好周围的警戒，一边让更多的吏部高级官员往自己宅院正中央的正房中聚集。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第二波刺杀，既然吏部尚书召集，他们还是带着家丁匆匆赶来了。
他们一来到这里就觉得气氛不对，但看见端坐在主位上的杨业，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是三三两两之间进行讨论。
“今天晚上怎么出那么大事，难道是那反贼的余党在作乱？”
“听说死了好几个吏部的上官，城防军都大肆出动了，动静闹得很大。”
……
看着这些官员们几乎都到齐了，杨业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女皇陛下是撕破脸了，要拿吏部的官员开刀。”
这下这些官员们都炸开了锅：“那我们怎么办？”
“只能委屈一下各位了。”
杨业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亲卫们就封锁了各个大门，把里面的官员与外面的家丁隔开。
外面的家丁们的身家性命都握在自己的主人手上，他们不可谓不忠心，也是纷纷拔刀想要冲出去。
但吏部尚书的杨业拥有最水准最高的亲卫，在占领四周高台的情况下，数倍于亲卫的乌合之众很快就被拿下。
“杨业，你怎么能卸磨杀驴！”
周围的官员们大惊，纷纷想要逃跑，而正房的各个门口都有杨业安排的亲卫把守，堵住了所有逃生的路。
“我没收你们的钱，而且早就提醒过你们，不要和新任女皇对着干！”
杨业其实早就对女皇有所忌惮，在朝堂上更是不断退让，不想和任何人有正面冲突。
他希望吏部能团结一致，而这些腐败的官员中也有自己的亲族，免不了想要遮护一下。
可女皇毫无征兆地就动手了，他也只能放弃眼前的这些人。
“这是女皇要动你们，我没有任何选择。”
林雪吟的行动完全超出了杨业的预期，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行事正派的林雪吟会用出刺杀这样激进的手段。
在杨业看来，眼前的这些官员已经是必死无疑了，而他也必须为了误判女皇而付出代价。
“我也会引咎辞职的，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了吧。”
杨业一副疲惫的样子，坐在主位上出了神，挥挥手让亲卫都出去。
这些官员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渐渐地接受了大势已去的事实，没有必要再挣扎下去。
“我们做错了事，但依然感激杨业大人当年的举荐之恩。事到如今，希望能念在多年共事的份上，保护我们的家人。”
“自然，但当年举荐你们的并不是我。”
杨业知道这些人必死无疑，所以在他们死掉之前，也可以和他们讲一讲过去的事。
“当年我引荐你们的时候，先帝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当时有个五品小官和先帝有一些私人的关系，是他说动了先帝。”
“他……他是谁？”
“周尚杰。”
“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是杀了先帝的那个反贼！”
“好了，等女皇派的人到我家，我就会把你们都交出去。”
杨业抬头望向了这片星空，自己五十多岁，当了十几年的一品大员，也是时候该急流勇退了。
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不好坐啊，谁又能懂得他上下协调的苦衷？
杨业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封早就盖好印章的信，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侍卫：“把我的大女儿召回来，速度要快。”
半个小时后，在这坐城市的另一侧，身着银色轻甲的城防军完全封锁了整个现场。
他们一边对相关人员进行身份的查验，一边召集医馆的人迅速救治伤员。
谢神音一身女侠的装扮，将马尾辫束在身后，骑着马赶到了案发现场。
在上京城中发生刺杀事件，这就是在挑战她身为城防军总管的权威。
“这次的情况有些蹊跷。”
在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谢神音将手中的钢弩放回了马匹后侧的背包之中，便让周围的亲卫聚拢过来。
“请总管大人明示。”
“他们和一般的刺客不一样，似乎并不在乎刺杀是否成功。”
负责刺杀的死士都是亡命之徒，杀不死目标的话自己就会死，所以他们会不顾一切地进行刺杀。
“刺客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干脆地直接撤离了，行动也很利索，做得相当出色。”
谢神音发现整个刺杀行动的规模很小，也几乎没有留下可以被追踪的痕迹。
“看来这座城里除了女皇和大臣，还有第三股势力在行动。”
没有任何平民在这场刺杀中死亡，这让谢神音心情相当不错，这意味着她很好地履行了职责，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至于那些被暗杀杀掉的官员？
你们自己朝堂斗争搞出的人命，关她谢神音什么事？
“总管大人，要继续追查吗？”
“我对朝局的争斗完全不感兴趣，而且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谢神音深受百姓爱戴，平时都以侠女的装扮见人；但只有这些亲卫知道，她也同样有着疯狂的一面。
“不过呢，我还真想见见幕后操纵的那个人，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谢神音轻轻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她感觉到这场刺杀很可能是某个更大阴谋的一环。
“等到该出现的时候，他就会出现的，打道回府吧。”
谢神音喜欢有趣的事情，最喜欢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兵部尚书陆遥也召见了几位同僚，兵部的官员几乎都有各自的武艺，来拜访的时候也都带着自己的兵器。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没有捞过银子，自然也就不会成为暗杀的对象。
“调令文书都在这里了？”
吏部侍郎程英实迅速翻阅了一下，用严肃的表情郑重地点头：“是，今天晚上没有任何行动，不是我们的人。”
“但是？”
陆遥出声询问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和兵部完全无关，但程英实的神情却非常紧张。
“反贼周尚杰的旧部还记得吗？在南方到处抢掠大户人家，把他喜欢的贵族小姐掳走，我们让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的那些。”
“是有这回事，不过我记得这支部队规模不大。”
“我们收到监视人员的报告，这支部队似乎是向着上京城来了。”程英实尽量使用严谨的措辞，还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恐怕是要来劫狱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也是辛苦了。”陆遥用手轻抚脸颊上的胡须，很快就作出了决定：“再试探一下，让附近大城的郡卒出城剿一下看看。”
这种模棱两可的情报怎么解读都行，陆遥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情报就让其它大营的人过来支援。
而南门城外就有隆德军驻扎在京畿大营之中，小规模的反贼不可能威胁到上京城的安全。
“遵命，我会亲自走一趟，一定不负阁下重托。”
程英实直接领命，陆遥的安排非常稳妥，他也不可能提出更好的方案。
他之前已经办砸过一件事了，而陆遥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再次托付给他，几乎让他感激涕零。
“注意安全。”
“是。”
程英实躬身告退，兵部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他只是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陆遥这一整晚都在忙碌，他给十几位兵部的成员安排了对应的工作，已经十分疲惫了。
他让下人拿来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明明现在是夏天，这井水却依然冰冷刺骨。
陆遥喜欢沉浸在这冰冷的水中，这能够让他的精神放松，集中精神去思考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朝堂上的他从来都是如履薄冰，一步都不能错，一步都不被允许错。
“清官不好当。”
陆遥一直有着足够的耐心，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