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沉重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艾琳娜缓缓从床上坐起，眼睛一时间有些迷茫。
“醒了？”身旁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艾琳娜心中顿时安心不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两双紫色的眼眸对上了视线，又在片刻后错开。
“灵儿阿姨，你在这里的话，师傅怎么办？”少女轻声问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满。
“你师傅那边短时间内没什么问题，倒是你，我不来你可就死了。”龙灵儿摆摆手，表示这锅我不背。
“倒是你，不穿件衣服吗？”
艾琳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上除了盖着被子不着寸缕的样子后，低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太乙剑宗，我找叶小子要了处客房。”
艾琳娜微微点头，先前的衣服已经彻底报废了，哪怕那件衣服并不是凡物，但损坏到那种程度，也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她略微蹙眉，有些不开心。
她就那么一件白色的衣服。
似乎是知道艾琳娜不开心的理由，龙灵儿开解道：“无所谓，你不适合穿白色，穿一些暖色系的衣服吧，那样更好看。”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艾琳娜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但那是因为她本身的容貌就已经是最顶尖的级别了，哪怕现在她的年龄还小，还没有长开，但那绝美的俏脸哪怕是龙灵儿看着都有些嫉妒。
对，就是嫉妒。论颜值，龙灵儿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女，在遇到艾琳娜之后，她默默的把“我很好看”四个字从自身标签上摘了下来，并一度怀疑自己之前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这样的小美人摆在这里，无论什么衣服她都能轻松驾驭，哪怕她不穿……嘶，那样似乎更诱人。
但同样的，哪怕是同一个人穿不同的衣服，所展示的美丽是完全不同的，当艾琳娜穿着暖色系衣服的时候，在搭配上一些自然而然的柔弱，眼睛再稍微低垂那么一点，腰肢再柔一点，灵动中带着一丝丝的慵懒，高雅中却又不乏病弱美人独有的轻柔。
那身段，那气质，一度差点把深爱着夜鞅的龙灵儿生生掰弯！要是再长大一些那根本不敢想到底会是什么样的风情。
艾琳娜不这么认为，或者说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虽然可以通过内视法看到自己的身体，但内视法主要还是看自己的身体内部，对自己的容颜涉及甚少，所以艾琳娜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模样。
她只是平静的从床上站起，任由被子从自己光洁的肌肤上滑过，白净柔嫩的身体上，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从一道道伤疤上拂过，艾琳娜的手停在左胸处的一道疤痕处，看着这道新添的伤疤，小小的有些失落。
左肩膀处同样新添的有一道疤痕，这两道疤痕是在和祁墨渊的战斗中留下的，这两个位置伤的很重，会留疤也是难免的。
或者说，她身上这几十道伤痕每一道都是重伤之后不可避免留下的。
左边大腿处，这道伤口是五年前刺杀一位渡劫期后，被其宗门内圣境强者追杀时，为了躲避将自己埋进了污水中，伤口感染留下的。
五年前，她九岁。
左肋处，那道伤口是四年前为了成功刺杀另一位渡劫期，以伤换命留下的，那时候她断了几根骨头，摇摇晃晃的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离开。
心口处，这一道伤口是三年前自己第一次尝试刺杀圣境强者时，一时大意险些被对方一剑穿心，那是她第一次刺杀失败，也是那一次让她清晰的认识到渡劫期之后境界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自己好看吗？她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反倒是身上的疤痕一直在打击着她的自信。
好看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这么一身伤，迟早有一天自己这张脸也会遍布伤痕，到那时候，自己好不好看还重要吗？
但她还是听从了龙灵儿的建议，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她一般不穿裙子，并不是不喜欢，而是穿裙子会影响自己的行动能力，对刺杀很不利。
但是啊，或许自己穿上裙子会更好看一些呢？别的女孩子穿裙子就是这样，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这样呢？
抱着这么一丝丝小小的期待，加上自己身体还比较虚弱，短时间内没办法继续找目标刺杀，那么自己稍稍任性一点，就一点点，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龙灵儿摸了摸少女柔顺的金发，温和的说道：“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多压力，身上那些伤，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去除疤痕的方法还是有不少的，而且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要求艾琳娜做过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有一天她想放弃，哪怕距离那个目标只剩下一步之遥，也不会有任何人强迫她继续下去。
但少女从来没有抱怨过哪怕一句，刺杀任务从来都是给一个名字，给一个地点，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工具。
她喊过疼，叫过累，也曾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小声的哭泣。
就连夜鞅本人都不止一次的想过，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参与对她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于是便不止一次的找到艾琳娜，和她认认真真的商量。
一开始是商量不继续了，以后换个人做也一样。她哭着说不肯，夜鞅没办法，又只好和她商量，不如暂时先休息一下，以后再做也不迟。
可她却说：“师傅，我现在就可以做好，现在的我没有想过要放弃，请给我一些信心。如果现在我因为怕苦怕累怕痛放弃了，那么以后的我也可能因为这些而放弃近在咫尺的果实，那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死亡。师傅，您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要更残忍一些吗？”
夜鞅也因为常常自责，她的懂事，她的早熟，她的听话以及她的执拗。这些无一不让他心疼，心疼之后，便是深深的自责。
之后，夜鞅出事。再后来，龙灵儿也选择加入，更是让她有了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动力，以至于她会时常忘记，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一个，仅仅十几岁，还没有成年的孩子……
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