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龙王嘞！”
“锵！”
“迟了大半年，天上莫有一朵云嘿~~~”
“嘿~哟~哟~~”
红褂子，大彩头，一条长龙鼓朵队，直了条毛虫，就在那边敲锣打鼓。好几个村子的村民已经聚在了村落的大空地处，要喜迎龙王像，接舞板凳龙。
来的好不如赶得巧，叶成与陈小萱这回过来，恰在村民们彩排结束以后，正式请龙王出庙之时。这样一来的话，大概不到一天时间，他们便可以继续出发了。
现在他们也没有啥好去处，所以叶成干脆带陈小萱来这处凑个热闹。再者她嘴上不说啥，实际上看到这般热闹场面都有些走不动道。
“太热闹了。比县城里拜龙王都要盛大呀。”陈小萱踮起脚来，看着那边咚咚打鼓，眼睛都要冒出个花。
那边红褂子村民踩着舞步，还有人展喉咙向天空再次吆喝：
“嘿——龙王哟。”
“天干啦~火着了~娃娃哭着吃馍呀~~~”
“咚咚锵！咚咚锵！”
那边身前鼓打得十分用力，后生们抓着两个鼓捶子，用了狠劲几乎是跳起来捶打。
这声音隆隆在心房里落响，那是震得人心肝儿直颤。
围观者更是一阵叫好，男女老少都围了个圈在看。
“这求雨一事关系人生存大计，大部分人都来看了。”叶成如此说道。而就在叶成说话时，妹妹在身边晃悠着，又扒拉在叶成肩膀上，指了指一个方向。
“哥，那边。”
叶成寻声看去，望见了一位衣着黄褂太极戒道法衣的道人，带着三个徒弟正在村民招待下喝茶。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村民口里的“张天师”了吧。
“……不穿法衣，反而着戒道服吗…”叶成打量一番这个张天师。其这身道服上，仅有几个简单太极图。
这可不是什么道士渡法事时穿的法衣，而是受戒用的戒道服。这俩服装最大的区别便是，法衣又名洞天衣，图案复杂，一般绘制有通天圆与仙鹤。而戒衣则图案单调，以黄衣黑边为主格调。
不过单看服装的话，还是不能准确分辩对方水平的，毕竟江湖方士没有那么多讲究。
或许是这边请龙王出庙到了关键时刻，好几人跑过来，在这位张天师耳边说着话。
而后他是拍案而起，马上带手下三个弟子入了场。
“快看，天师来了，天师来了！”一人一指着行路如风的张天师有些激动的喊着。其他人闻讯亦看向那边。
“哎哟，这面目。这气势，不愧是天师啊。”
“那几位徒弟亦是有神采啊。听说，有个徒弟还在龙王庙里斩了条妖蛇？哎哟，徒弟都有这般神通，那天师还得了？”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这几个人来，现场好不快活。
“切，一看就有猫腻。绝对比不上师父您。”陈小萱不悦的说道，两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在了叶成的胳膊上。
“……安生点看热闹吧。”
“就是就是。”妹妹点头道。
“锵——”
此时，那边传来一声锣鼓响，两人在路上点燃了铺开的爆竹。
而后就看见河流旁边的龙王庙里，出来个大花轿子，八个人分别抬于两侧。而那镀金的大龙王像，头戴冠冕，一脸浩荡之气便正坐于轿子上。
“嘿——请龙王咯~~”
“嘿咻——”
八人奋力顶起杆子，扛在肩上。且看那轿子后面还挂了两串爆竹。随着引线点燃，这八人扛着轿子，托两个噼里啪啦作响的大爆竹，一鼓作气路上前行。
“惊龙王，龙王开眼见见咱哟——”
“家家锅里没水嘞，惊醒龙王早沸腾！”
“咚咚锵，咚咚锵！”
红褂子自两边翻出，在前方举起牌匾，领龙王像往前跑。而早就待命的舞龙队，马上抬起准备好的龙。
场地有两条舞龙，都是以板凳套上竹篾架拼接而成的板凳长龙。
一户人家一节板凳，拉了几十米长。前一名示起龙头，后一名示起龙尾，两人举起宝珠逗引龙行进，节节相随，时起时落，穿来摆去，于龙王像两侧拉成悠长而美丽的曲线。
那张天师带了三个弟子起好法坛，就等八人抬起龙王像在在各个村落里游街完毕。
抬龙王出来的一步，便是使龙王出庙，睁眼看疾苦。而下一步，就到由他来为百姓祈雨。
虽说这位张天师在法事上的衣装并没有多讲究，但这个祈雨的步骤与动作，还真做得有模有样。
画龙、焚香、申蝶，祷告。而后张开双臂原地以腿转圈，袖子被吹得呼呼作响，其在长吟诵着。
“龙王救万民嘞~清风细雨救民咯~”
“农家农事急，风调雨顺五谷收！”
“龙王勒，好龙王！”
“咚咚锵！”
………
等这龙王出庙的仪式结束时，夜幕已至。
张天师收了法坛，就解释说等雨要等三日。那龙王降雨，还需要留点准备时间呢。而后还说，他会在这里呆上三天。
此话一出，村人高高兴兴的请张天师到家里做客去了。
不少人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各种物件，那些板凳一时半会拆不完。老龙王像自然要重新安置回庙中去。
过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各家各户回了房，这村子变得异常安静。
如今已是人去场空。
叶成想到附近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出发赶路。刚好陈小萱也发现了一个龙王庙所在河流岸上的一个破房子，他们正想往那去。
“师父…咱求雨真是那么求的吗？”
“……各地有各地的风俗。要说龙王出庙大抵是如此……”说到这，叶成忽而陷入沉默。
“咋了？”
陈小萱好奇的询问，再看叶成看去的方向，亦是面色一白。
且看龙王庙附近，扬着一个长脖子怪物。那怪物身子是一节一节堆叠一起的。仔细一看，竟全是一条一条的长板凳。
它们以榫卯相连，形成只怪异的蛇形，在扬起的板凳最顶上，还挂了个扎着总角的小孩头。
它时而弯下去，时而抬起。似乎…在吃龙王庙里的贡品。
这是…板凳人？
驴子和马发出恐吓的呻吟，就如当初竹林附近走不动道那般……
而这边的动静，却恰好吸引来那只板凳怪物的注意。却看那个顶上的小孩头，向他们咧开个天真的笑容。
“你们也是来拜龙王的？”
它笑着询问道。
“我不是蛇，我也是龙王，你看，我的角。”它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总角发髻，而后又说，“嘻嘻，你们也要像他一样，拜拜我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