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
艾米丽，艾米丽，艾米丽，艾米丽......
就像隔着玻璃身处另一个空间，眼前的事情近在咫尺却无比遥远。
巨大的深绿色鳞片在阳光下流动着暗紫色光华。
就像飞驰的列车，光华在眼前一片片闪过。
周围在大声呼喊什么，已经听不清。
耳朵里，只有轰隆隆的水声，和——“亚拉尔”......
少女的声音急促，停止得又太过突然。
之后的世界就像静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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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世界并没有静止。
我被红色的史莱姆挡在身后。
红色的月牙和青色的风刃不断的击打鳞片。
无形的剑气在空间中切割伤痕。
巨大的三角脑袋竖起，长有翼膜一般的角张开。
“嗷——”
所有的攻击在碰到鳞片时便消失了，怪物张开大嘴发出震耳的吼叫。
长长的尖牙在血红的巨口中凶光毕露。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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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
银发的少女闪避过怪物高昂的脖颈，来到我身边，抓起了我的手。
“这里危险。”
从手掌传来的柔软感触让我清醒了一些。
就像在暴风雨中迷失的船只找到了灯塔的方向——翻腾杂乱的思绪一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嘴无意识的挪动着——
“必须要......”
另一种温暖还残留在这只手上。
“必须要救她......”
——“不再会让你们跑掉了。”
少女的笑脸浮现眼前。
还有这手上——
带着坚定意志的，那只手的轮廓，茧子的位置，柔软的温度，五指扣住的部位，都像是印在骨头里，清楚残留着当时的感受。
“必须要救她！不能让她死，必须要救她，必须要保护她。”
拥堵的情绪没放过每一个从口中挣脱的机会，我的声音混在喘息中就像在颤抖一般。
但是更多的，还在身体里胡乱冲撞。
我抓紧了握住的小巧柔软的手。
不知是许愿还是祈求。
“——夕颜，救救她。”
“但是，”女仆银色的眸子透着不解，“那个人类，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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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连三的，更多的深绿色脑袋破水而出。
原本宁静的空地就像被风暴肆虐——迷雾被搅乱，阳光被遮掩，水浪一波接一波的袭来。
怪物的身子慢慢浮上水面。
就像鳞甲组成的小岛——难以言喻的庞然大物出现在我们面前。
“九头蛇...还是遇到这家伙了......”
伊恩冷静的声音传来。
“能撤退吗？”
“后退......不行，还有很多魔兽正朝这边来。——西北方向！可以尝试突破。”
“好的，我来打开道路。”
快速的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
难以理解的急躁感在心里升起。
——这些人，在说什么？
不应该是要救艾米丽吗？
“魔族小子，不想死的话就跟我们一起。”
“......”
“没听到吗？我们要换个方向突破。”
“......”
“艾米丽已经死了！为了救你，不想让她的牺牲白费，就快点跟上！”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叱喝。
艾米丽不是......
“......你的妹妹吗？”
“冒险者都会死的，这次死的是我妹妹，仅此而已。”
......
“神使大人，这里就先跟冒险者们......”
“主人。”
“笨蛋快清醒一点，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
各种魔兽的吼叫声充斥着沼泽。
眼前的庞然大物却安静的看着我们。
水迹顺着泛着紫光的深绿鳞片滑下，头上的翼膜伴着呼吸一张一阖。
40米高的颈子上，18只黑色的眼睛，透露着贪婪和讥讽。
左边第四个，就是将少女从我身边带走的。
现在，它还想吞下我们。
恐惧，悲伤，后悔压迫在胸口，无法喘过气来。
现在，我该做什么？
才许下的承诺，才说出的誓言——我该做什么？
——“不用你说，我也会用生命守护她。”
强烈的情感在迸发的边缘，混杂在一起变成了无可抑制的冲动。
这股冲动就像咆哮一般，冲破了喉咙，一丝一丝钻出紧闭的嘴。
“这家伙——我要杀了它。”
我用力的拉过夕颜，紧紧看着她银色的眼睛。
“夕颜，为了我，杀了它。”
......
“是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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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长发在空中画出美丽的痕迹。
黑白相间的身姿飞舞，穿梭在绿色躯干组成的鳞甲丛林。
纤细的身体包裹在锋利的空间——就像看不见翅膀的玻璃蝴蝶。每处轻盈的停歇都带走一大片血痕。
——你的血也是红色的吗，怪物？
巨大的怪物怒吼着，剧烈舞动庞大的脑袋。
黑白的身影就像风中的羽毛，蛇头呼啸而来，便随着气流翩然起舞。
和灵活的夕颜相比，巨大魔兽显得太过笨拙。
然而，另一方面——夕颜的攻击也没有奏效。
切割出的血痕在瞬间愈合，给予的伤害片刻就能回复。
九头蛇突然收回一颗脑袋。
蜷缩着，像是被人拉紧的弓弦。
女仆敏感的察觉到危险，想要避开，却被其他蛇头不断阻拦。
像是蓄完了力，蜷缩的蛇头突然弹射出去。
张开大口，漆黑的液体——笼罩着女仆的身影——铺天盖地的喷射而出。
“——水精灵的守护！”
声音从身边不远发出。
天蓝色宝石一般璀璨的光芒冲破了黑色液体。
“赶上了吗？”
染上蓝色光辉的银色长发在流下的黑色液体中显露出来。
一个巨大的蛇头大张着嘴横扫过来。
“激流——气爆斩！”
凌乱的风刃迎击而上，腥红的蛇嘴里血液横飞。
更多的蛇头穿过攻击，袭上女仆。
就像夜晚的繁星一般，银色的闪光在女仆的身边点缀出一片星空。
横冲而来的蛇头浮现无数细长伤口，惨叫着缩了回去。
女仆顺着气流抽身后退。
“亚拉尔弟弟，我们也来帮忙了。”
“别误会了，只是伊恩认为一起突破的机会高一些。”
“别废话，赶紧开打，我可是手痒得不行了！”
......
这些人......
“——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你、说什么？！”
这些抛下了艾米丽的人，在这里干什么？蹭经验？抢怪？
不是已经和他们没关系了吗？
“主人，武器，没有了。”
退回身边的女仆轻轻的说道，垂下的手里，是已经融化了的餐刀。
被腐蚀了吗？
黄毛还在旁边叫着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神使大人，让夕颜大人用这个吧，这种级别的战斗属下帮不上忙。”
史莱姆把手中的剑和盾递了过去。
“这把长剑有吸收对方魔素的能力，盾有反弹魔素攻击的能力。”
果然很厉害，按我的游戏经验，已经是能够影响平衡的装备了。
埃蒙先生继续说道——
“九头蛇的皮肤和毒液有强烈的腐蚀毒，低阶的魔素攻击会无效化，请夕颜大人还像刚才一样继续使用剑气。”
“钝器，不要，锋利，就行。”
夕颜无视了盾牌，接过长剑。
这样也行——如果夕颜真是幼女神所说的秘银级，那么就是和这个所谓的8阶魔兽同一级别。
没问题的，只要有像样的装备就没问题的。
女仆双手拿着长剑，准备冲锋。
“——等等等等等！”
问题大了吧！
这个笨狗在干嘛？
谁会这样拿啊！
的确是双手持剑，但是反了吧！为什么剑尖会朝下啊。
这样冲过去也只会砍到自己吧。
“笨狗，你在干嘛？”
现在不是搞笑的时候。
“神使大人，夕颜大人可能是没用过武器。”
啧，之前不是有好好的在用餐刀吗？
这么说，用手指夹着餐刀是在做爪子的模仿吗？
我完全以为是在装酷。
“哈哈，刚才说谁碍手碍脚的？”
伊恩在躲避九头蛇攻击后，退到了后方。
“夕颜小姐，武器只是身体的延长，不要太过刻意就行。”
大叔将手上的剑在左右手传递着，灵巧的翻了几个剑花，
夕颜看到后点了点头。
学着用右手持剑摆出了架势。
如此轻易就听了别人的话，我对夕颜的敌我识别能力感到忧心。
疾风扫过，女仆再次冲向了巨大魔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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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刃，火光，蓝色的魔法，巨大的剑气。
怒吼，悲鸣，黑色的毒液，红色的血。
——在鳞片的森林中交错。
形势上，九头蛇节节败退，但是凭借强大的自愈能力，攻击也并没造成有效的伤害。
这是场持久战。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怪物都没有血条啊？
无论遭受多少攻击，一瞬间就能给予回复，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就像生命力没有底线一般。
相比之下，冒险者们的体力明显开始下降。
攻击的频率在降低，躲闪的动作也不如之前敏捷。
冒险者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伤痕。
这样下去迟早会输的。
可恶，就没有什么必杀技吗？
“伊恩，后面，有很强的波动。”
蓝发姐姐对着大叔呼喊着。
声音里的焦急将之前的思绪全部打乱。
我看向后方。
普通的兽群都因为九头蛇的威慑，纷纷远离了我们。
但是，这一群却无视了这些，不顾一切的向我们冲来。
“伊恩，是铁甲犀！”
全身黑色的皮肤泛着金属的光泽。
短小的四肢踏着厚重的步伐。
鼻子上长长的尖角和大概有一人高。
这样的魔兽数以百计——就像结队冲锋的战车一般，带着摧毁一切的势头，奔向了我们。
“这次是这个吗......”
因为一瞬的走神，被蛇颈扫到的大叔从受身中站起身。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挂着微笑——
大叔仰望着天空，放低了剑。
天空已经再次被迷雾填满。
“艾米丽，看来很快又要见面了。”
大地的颤抖愈加剧烈，甚至有了一定的节奏。
就像远古的巨人撕裂了大地，从深渊中爬出，咆哮着将要吞噬世界。
蓝发姐姐也放下了法杖——
“到此为止了吗......”
大叔轻笑一声——
“抱歉呢，都怪我，没听你们的。都是我的错......”
......
不战斗了吗？
......我紧紧的握着斗篷下的匕首。
面对九头蛇也能挥舞起的武器——
现在就要放下了吗？
看来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的敌人呢。
真的要死了吗？
......艾米丽，被你拼死救下的生命，再次被我浪费了吗？
——“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清醒的笨蛋。
是我的错......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都是我的责任。
又像是小丑一般的被命运嘲弄了。
少了牵制和掩护，九头蛇的攻击目标只剩下了夕颜和黄毛。
银色的长发上爬上了片片血迹，浮夸的女仆服也是污迹斑斑，曾经四处漂浮的缎带早已失去踪迹。
黄毛全身是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剑上的火焰摇摇欲坠。
选了糟糕的选项呢......
如果是游戏，这里我已经读档了。
不对，如果是游戏，在艾米丽代替我受到攻击的时候，我已经读档了！
但这不是游戏，这就是现实，是充满了意外事故的现实生活。
这就是没有力量的结果。
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弱者只能逃跑，一直逃跑，一旦停下就会被夺走一切。
弱者只有在命运前被随意摆弄。
......
不。
我有力量。
我有向女神寻求的力量。
我的力量能让我变为强者。
——“你的命运由我决定。”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对吧，女神大人？
......
就像是行进的熔岩，缓慢但是能毁灭一切——奔腾的魔兽正在逐渐接近。
生存还是毁灭，就在眼下决定。
我想要生存，我还有我的能力——吞噬灵魂的能力。
不用太多，所有的冒险者就可以了吧。
反正在乎的人类也不在了。
那么.....
只用杀掉他们就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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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不要放弃啊——”
大剑杵在地上，满嘴是血的黄毛大声撕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