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夏季，但此刻的天气实在太差，少女又只穿着一件单薄白衫。
只接了一会儿，她便被冷风吹得全身发抖了。
但少女不敢停下，因为她不确定这附近能不能找到井水，或者干净的小溪。
因此她坚持举着这开口也就嘴巴大小的水袋，忍耐寒风与雨水的吹打，等待着水袋被灌满。
她甚至没有别的容器，除了水袋，她只在教堂中找到一个金属饭盒，而那个饭盒又太小了。
“嘶~好冷……不行，这样太慢了。”
少女打定主意要将水袋灌满，只灌一半都不行，否则万一雨停了，她又找不到水源该怎么办？
夏嫚此刻全身发烫，是绝对不能缺水的，还是灌满最好。
但用自然落下的雨水填满水袋，又实在是过于艰难，再大的暴雨，能钻进那小小水袋的，终究是少之又少。
黑发少女四下看了看，忽然看到雨水落在教堂屋顶后，顺着屋檐汇聚到边角，最终形成一道细流。
不算快，屋檐也未必那么干净，但总比这么干等着强。
少女又去屋檐边接水，就这么一直强忍着寒风与大雨的吹打，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水袋才终于装满。
“嘶~”
少女全身发抖，搓着手臂，回到了教堂中。
不只是水，还要给夏嫚喂吃的才行。
黑发少女又找到了夏嫚装干粮的袋子，虽然没商量过，但她也想到了将干粮掰碎后，兑水来煮。
但她遇到了两个问题。
一是壁炉的火灭了，夏嫚临时收集来的燃烧物，已经烧了个精光。
更关键的是，少女根本就掰不动夏嫚的干粮。
夏嫚是骑士，过去时常与王国的军队一同活动，因此携带的干粮也很有军队的风格。
烤制的未发酵面包块儿，耐储存，巨大一块，但硬得能敲死人！
对夏嫚这样的人来说，把干粮掰碎当然没问题，但这却难倒了黑发少女。
她就算用尽全力，把面包块往地砖上砸，也只能弄出些许不太小的碎块儿。
效率暂且不提，这种不发酵的烤制干粮，甚至就算用冷水来泡，对病人来说也一定难以下咽。
而现在壁炉的火也灭了，少女现在连给夏嫚烧水都做不到。
“该怎么办才好。”
少女跪坐在夏嫚身边，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衣摆。
此时的夏嫚，看上去很痛苦。
她眉头紧皱，呼吸沉重且杂乱，整个人还不停地乱动，弄得额头上的湿布，总是时不时地掉下来。
黑发少女就这么一直守着夏嫚，额头的湿布掉了，她就再为夏嫚盖上，没有哪怕一刻的松懈。
说起来，少女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她和夏嫚非亲非故，甚至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
二人只是在箱子被揭开的瞬间，对视了那么一眼，仅此而已。
难道是少女对自己处境的茫然，让她下意识地去关心，眼前这个自己唯一有印象的人吗？
还是说，少女天然地在恪守着某些信条，恪守某些无法言说，但深埋心底，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坚持？
没人知道答案，就连黑发少女自己，恐怕都说不清楚。
其实她完全可以抛下夏嫚不管不是吗，毕竟二人之间，真的没什么关系……
这场雨，下了整夜。
终于在第二日清晨，大雨停歇，乌云虽然没有完全散去，但总算有些许阳光，能穿透乌云了。
不过夏嫚的身体状况，依旧没有转好。
她现在倒是不乱动了，因为她整个人已经晕得动不了了。
“……”
少女看着夏嫚，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少许，她离开了教堂。
离开时，她还不忘记将教堂的大门关好。
夏嫚的马车依旧在木棚里停着，少女看到了，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去马车里看了看。
马车里东西不多，行李箱里除了衣服，以及夏嫚时常会用到的小物件外，也就明晃晃的金条与金币比较惹眼。
甚至没有银币和铜币，昨天救人时，夏嫚的零钱都给那些受害者做路费了，眼下居然只有金子。
看着金条和金币，黑发少女稍作思索，没有去动。
只是从夏嫚的行李中，翻出了一件带兜帽的斗篷，以及一双鞋子。
二人身高差不多，不过她的身形比夏嫚纤细一些，身上有种柔弱的美感。
穿上鞋子，用斗篷遮住柔弱的身体，黑发少女渐渐远离了教堂。
……
夏嫚做了一场梦，一场漫长且疲惫的梦。
在梦里，她坐在高山之巅的王座上，宛如王者般俯瞰众生。
精灵是她的从属，人类对她臣服，强大的龙族对她极为友善，狡猾的血族对她毕恭毕敬。
而她的身边，站着许多人，许多她应该很熟悉的人。
不过夏嫚偏偏看不清她们的样子，她们的脸上，始终萦绕着白色的迷雾。
夏嫚看不清，也想不到她们是谁。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背生双翼的人，在圣光的笼罩下从天而降！
他们神圣，但面露凶光！
他们看上去如同天使，手段却狠辣异常！
而他们的到来，在梦中的夏嫚看来，似乎是理所应当。
夏嫚拔出佩剑，与梦中的“天使”，开始进行惨烈的厮杀！
还从来没有什么梦境，能让夏嫚如此疲惫。
梦中的她全身浴血，冷酷到了让夏嫚觉得心惊的地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厮杀停止了，“天使”也好，任何其他人也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梦中那冷酷的她，突然回头看向了夏嫚！
她的眼瞳闪烁着妖冶的红光，鲜红的双唇微动，缓缓道：“你做好觉悟了嘛？”
“！”
夏嫚猛然睁开眼睛！
她……终于醒了。
“那是梦嘛？”
只能是梦，不然还能是什么？
夏嫚冷汗涔涔，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可身体还没用力，就又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她只是醒了而已，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身体状况得到了好转。
此时的她，依旧全身发烫，甚至没办法撑起自己的身体。
夏嫚头脑的运转，似乎也慢了许多。
醒过来后，她缓了好一阵子，才想起了那名黑发少女。
“对了，她醒了吗？”
夏嫚向四周看去，可昏暗的教堂中，就只有她一个人。
黑发少女不见了，也许是离开了吧。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被人贩子拐走，好不容易得救了，最想做的事一定是回到家人身边，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破教堂中呢？
这没什么可指责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上的虚弱，让夏嫚也难得地怕起了寂寞。
她整个人缩回被窝，喃喃道：“孤身一人，原来这么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