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我的声音有些大了，让坐在书桌前的绯月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随后向着我投来了茫然的目光。
爱丽丝，醒了？
醒了，又好像没醒。
她的眼睛睁着，时不时的也会眨眼。往日里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会去准备早晨，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会与我打招呼，然而此时的她却就像在发呆一样，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我。
“爱丽丝？……”她的样子非常的古怪，似睡似醒。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她的身旁，她的眼瞳在注意到我的脸之后撇向了我，但是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立刻就“雨霖酱”地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贴了上来。
“爱丽丝？”叫她，她也没有反应，只是注视着我。随着我重新坐在了一旁，她的视线也回到了天花板上，好像依然没有从梦魇之中苏醒过来。
此刻的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此刻的她，在想着什么呢？
完全，无从得知。
然而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期间，爱丽丝的眼睛又闭上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这正常吗？
爱丽丝怎么好像……
【“请不用担心，雨霖小姐。根据昨天治疗的反馈，爱丽丝小姐体内的毒素与感染源已悉数排除。
【“根据目视诊断，爱丽丝小姐神经反射正常，拥有自主意识。目前的状况可能是由于神经损伤造成，此类损伤可借助医疗舱进行指定细胞群的细胞再生术治疗。
【“鉴于当前的治疗环境，附近并不存在医疗舱。您可通过合成针对神经元的神经生长因子，搭配经典化学药物，如甲钴胺等进行周期性治疗。此方案可能无法在短时间内治愈爱丽丝小姐，但可促进人类神经元的再生与修复。”】
[好，好的。]
听上去并不是那么严重，但那也许只是对拉碧丝而言是这样。
伸手拨开了爱丽丝粘在嘴角的一缕头发，她的面色红润，神态正常，看上去就像只不过是在睡觉。
既然拉碧丝都这么说了，也许，确实没有什么好过分担心的吧。
再过一天MK酱就到了，如果能把爱丽丝带回伊甸，或者说哪怕带回到工程车上，医疗舱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不由得，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我轻轻地把被子的一角塞到了爱丽丝的肩膀下方。
神经生长因子和甲钴胺吗？
那，得“挖土”去了呢。
虽然，是带着一脸的疑问的，但面对我和爱丽丝，绯月始终却并没有问出口。
也许是觉得不合适，也许是觉得不方便去问，这种心理其实我很能理解，因为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问不出口。
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黑压压的乌云让人分不清昼夜，如果不是看到HUD上的时间，我甚至会觉得现在还是在晚上。只是，时间上的白天让屋外路边挂着的路灯全都熄灭了，反而让外面看上去愈发的黑暗。天空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光，只能这么说。这层淡淡的光洒在地面上，只是勉强勾勒出了远处白墙和屋顶的轮廓，在这样的光色下，居民区里的白墙和屋顶显得格外的明显，似乎除了这些其余的一切都沉睡在了黑暗之中。再远处的远山，领主家的城堡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斜过塔楼的银光，墙壁与山中的树木融为了一体，在雨中模模糊糊的，宛若海市蜃楼一般。
这雨，真的下了挺久的，隐隐约约之中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气温，好像变得更低了，从外面“挖完了土”的我回到屋中抖落身上的雨水之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早知道，应该先去买衣服的，但我又不太想再下去“挖土”了，再挖下去这个洞想不被发现都要被发现了。也许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挖土”但……看着窗外几乎已经分辨不出天空之下哪里是路，哪里是房子，哪里是空地的天色，只让人感到只想在明亮的房间里，哪也不去。
这天色，实在是暗到仿佛要吃掉城市中的一切一般。
“啊嘁——”就在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到爱丽丝的床边给她挂上吊瓶的时候，窗前正在关窗的绯月打了一个喷嚏。
“天气，变冷了呢。”一边在强化外骨骼的辅助下给爱丽丝打着点滴，我一边这么说着。
“是，是呢。”带着担忧的神情，绯月看了看窗外，而后也许是觉得有点害怕，拉上了窗帘。接着，手里还拿着铅笔和纸的她走到了床的另一侧，看着床上的爱丽丝，说着，“雨霖大人照顾的很细心呢，还亲自打点滴吗？有雨霖大人这么细心的照顾，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但，但愿如此吧。
说着，我解开了爱丽丝手臂上扎着的止血带，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天使大人的魔法很厉害呢，竟然能把普普通通的泥土变成药品，如果我也有这样的能力的话，也就不至于有那么多人受苦了。”绯月这么说着，而后笑了笑。
“嗯……”
其实，如果我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厉害的话，我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去帮助那些在病痛折磨下痛苦挣扎的人了。
但是很可惜，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甚至去了也只能帮倒忙。
不过，抬头看着绯月的眼神里露出的那种对我无比信任和崇敬的眼神，我也只能点了点头，说着：“学会了那个魔法，你就能救很多人了。”
“嗯，谢谢雨霖大人，我会加油的。”
……
嗯，加油。
……
为什么我会用不出魔法来呢。
如果我能用出来的话，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
今天早上的早餐只有一人份，不是因为没有想到绯月和爱丽丝，而是因为教堂里已经没有食材了。这个城市，已经彻底崩溃了，眼下的状况是就算有钱，给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任何东西。因为人们要么就是已经病倒了，要么就是躲在自己的家里闭门不出。出去采购食物的劳工和修女不仅空手而归，他们之中的好几个人甚至在回来之后同样病倒了。
另一边可以看到教堂后的小树林的窗户，我也是此刻才知道那小树林为什么荒无人烟。
小树林的背后是公共墓地，这个城市里买不起墓地的人原本可以安葬在这里。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些死去的人只能被一个一个拉到小树林后的焚烧炉前等待火化。这在以土葬为主流的这个世界里，没有完整的尸身其实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
甚至就连他们的骨灰都只能放在一个个的坛子里堆在一起，而后一齐埋葬在远离人烟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