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使，还是恶魔？
[抬头看着那站在烈火顶点视我为草芥一般的那位少女，我深陷于那双眼中，无法自拔。
[是神……
[那绝对的力量，那毁天灭地一般的力量，让我醉心其中，新生神往。
[天神降临了，天神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天神伸出了手。
[刹那间，就连大海都在燃烧。]
大火，熊熊燃烧着，空气之中弥漫着焦糊和汽油的味道。在海中没有充分燃烧的物体，包括蛇人们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浓烟，遮天蔽日。
73人，蛇人族派出了将近1/3的人前来追击人鱼公主，然而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灰飞烟灭。
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很清楚，MKS酱只不过是对战场的局势和面对的问题做出了最优解，AI的判断是理性且准确的，哪怕使用了一种极具个性的方式表达。
想要迅速解决这场可能会被卷入两个与伊甸毫不相关的种族之间的战争的危机，最优的方式就是——让双方都陷入对绝对武力的恐惧之中，明白我们不可侵犯。
在战乱时期，和平，是建立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基础上的。
我只是忽略了，和MK酱不同，哪怕平日里的MKS酱再怎么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和蓁蓁，克莉丝她们胡闹，平常的MKS酱看上去再怎么人畜无害。那也只是对我们而言的而已，本质上，她是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杀戮机器。而我们所乘坐的舰船再怎么被我们当做旅行用的交通工具，再怎么没当回事——终究，它是一艘战舰，是为战争而诞生的武力象征。
战场之上不需要对敌人的同情，唯有杀伐果断，无懈可击。
远方无人机传来的画面里，蛇人族和鱼人族都已然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一般。白热化的战斗之中，蛇人“大姐头”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全军覆没”的情况出现，在收到小弟的报告之后，一时间竟然停了下来。随后一把钢针从战舰上一名鱼人水手的鱼叉里射出，径直穿透了她的肩膀。
“唔！——”手捂着被穿透的肩膀，“大姐头”逐渐冷静了下来。她脚下的鲨鱼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受伤，缓缓地向着远离战舰的方向撤离。她的目光，抬头看见了高空中一直盘旋在战场的无人机，从定向拾音器里传来了她的声音，“奇怪的鸟，简直就像天神的使者……
“神，原来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另一方吗？”
她的话越发的触动了我的内心，在记忆的深处，遥远的过去，某位魔族的少女爬出废墟跪倒在我的脚下，轻拉着我的裙角。
【“天使大人……”】
终究，我还是一直在这危险的边缘挣扎着，摇摆不定。
【“真白，接受自己。
【“这才是原本的你，真正的你。
【“毁灭的魔女，战场的死神。”】
不，我不是……
我不是！
曾经的我，是一个弱小又毫无存在感的普通女孩。
人生之中唯一一次主动努力去做某事就是为了另一个女孩，另一个我深深喜欢着的人改变自己。学习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努力用自己手里的笔去写去画下那些能够让她感到开心的故事。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依然还是失去。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摇摆着，面对着广阔的世界，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无力。
好不容易再次鼓起勇气去做些什么，却在面对同伴无休止的争吵之中，依旧什么也做不了，依旧感慨自己的无力。
如果，如果我拥有强大的能力，如果我能一个人把游戏做出来，同伴们是不是就不会争吵，大家是不是就能回到一开始时候的样子？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
毫无规划和玩法设计能力的我面对着那些让我头晕的文档，毫无程序能力的我面对着看也看不懂的代码，毫无软件能力的我看着功能繁多的引擎；上面连接着各个节点的复杂框线就像是一团捋不清的网，将我捆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么，如今的我呢？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本能的退缩。
无论铃音对我说了怎样的话，露娜姐姐对我说过多少鼓励的话。
我的脑中却始终赶不走这个疑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蛇人族的大姐头把目光从无人机上挪了开，俯瞰着战场，我看见她伸手指挥蛇人们开始撤退。
面对无法达成的目标，无法战胜的对手，就算击沉了鱼人的战舰也改变不了战局，避免无谓的牺牲才是最优的选择。
是的，最优解。
我无法和蒂斯米娅那样得到最优解，无法和姐姐们那样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姐姐们都说我身上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是我的优点，然而事实确实我总是在理性和感性的边缘不断徘徊。
我其实知道什么是最优解。
只是，我不愿接受……
所以我心中的愿望总是被现实无情地击溃，拥有强大能力的我，其实并没有一颗与之对应的强大内心。
我的正义，也许只是一种伪善。
【“真白……
【“毁灭的魔女，战场的死神。”】
[检测到第一神经系统大脑皮层的持续性阈上电位]
[执行动作 改善CI通道通过性]
[执行动作 提升神经递质GABA水平，提升血清素水平]
“呼——
“呼——……”急促的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战舰四周的烈火和浓烟，逐渐被海浪和海风所驱散。
一双温柔的手臂环抱着我，从她柔软的胸膛之中，传递着她温暖而温柔的心跳。
“雨霖酱？”湛蓝的眼睛，像天空又像大海，金色的长发似阳光又如涓涓溪流。爱丽丝低头看着我，伸手，轻抚着我的后背。
“没，没事。”
我果然还是太弱了，弱到甚至需要一名普通人类的安抚，需要一个普通少女的照顾。这枚隐藏在我头顶的光环如果拥有自己的意识的话，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人类的意志真的是太脆弱了，还需要调节激素水平才能从不稳定的状态中安定下来。
回过神来之时，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正回头看着我，远处战场之上的蛇人们已经开始撤退，而鱼人的战舰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急需靠岸修理。
船舷下，几十个焦黑的尸体漂浮在海浪之中，依旧散发着焦糊，血腥的气味。水下作业机器人从战舰的船底钻出，清理起了海面。
对于我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尸体推向远方，推向他们的同伴可能可以发现的地方了。
鱼人队长的小艇停在战舰投下的光幕旁，看着海中依旧残存的零星火焰，他愣愣地把目光转向了船舷扶手旁的我。其实对于他来说也同样如此，如果不是及时反应过来，他和他所护送的人鱼公主也会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谢，谢谢搭救！”愣了许久他才反应了过来，与之前遇到的时候不同，此刻的他紧张地挺直了身体，大声道谢着，而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克克克——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海鲜人。”说着，站在扶手上的MKS酱抬起了头。
而鱼人队长却立刻向着MKS酱鞠了一躬，大声喊着：“知道了，请允许海鲜人叫您一声大姐！大姐头！”
……
什，什么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