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eety”咖啡甜品店,色调是优雅的紫色,弥漫着拿铁和蛋糕的甜香味。
店铺里播放着一首慵懒的R&B,墙头贴着很多可爱的小贴纸,飞鸟、花朵和鱼。
时间已经是七点十分,在这座生活节奏很慢的小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现在顾客寥寥无几。
将自行车停在咖啡店门口,打算在这里把晚餐打发掉。
“我很喜欢这家店,有空的时候,一个人也会坐一坐。”池羽夜对沈烟霞笑眯眯地说。
“一个人坐在角落,拿铁搭配一点甜品,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思绪会变得很清晰、很顺畅。”
“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店,而且我没带多少钱。”沈烟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是吧不是吧,居然会有女孩子没来过甜品店,甜点可是女孩的生命呢。”池羽夜其实一点都不惊讶。
“放轻松放轻松,今天我请客,想点什么不用客气~我不缺钱。”
池羽夜笑嘻嘻地推着沈烟霞,穿过玻璃珠点缀的帘幕,走进店里的动作自然到像在回家。
“小夜,今天居然会带着朋友来啊。”店长是一个穿着淡紫色西装、禁欲风打扮的大姐姐,染红的卷发披落在肩头,半倚着柜台,支架的手机上在放着韩剧。
“陆姐姐,人家偶尔也会感到寂寞,想和女孩子交流一下感情,这是很奇怪的事么。”池羽夜笑道。
“这可是石破天惊的怪事,我一直以为,没有任何人有机会走进你的世界,”陆姐姐的声音嘶哑,“今天要点什么?”
“绿豆沙拿铁,一份黄金牛角,谢谢,”池羽夜看都不看菜单,领着沈烟霞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桌子正对着墙壁,墙头上是一幅金红色的织锦唐卡,某位密宗尊者脚踏群魔,手执莲花,神态优雅从容。
“想吃点什么?不用客气,如果你30秒内没决定好点什么,我就替你点喽?”池羽夜的手指敲着桌子,催促着坐立不安的沈烟霞。
30秒过后,沈烟霞还是没有决定好点什么,提拉米苏、奶酪包、可颂、玛奇朵……对于她全都是陌生的名字,根本难以同任何滋味联想起来,她的生命中向来只有宗教、信仰、奉献、牺牲,她的父母相信人来到这世上就是要赎罪的,任何的物质享受都应该远离,生活只剩下了苦难和寂静。
于是池羽夜眼睛也不眨地替她做出决定。
“烟霞同学,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如果你不知道选什么的话,我推荐——”
五分钟后,沈烟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焦糖玛奇朵与枫糖吐司,甜蜜的咖啡色与纯洁的牛奶色交织,绵软而蓬松、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还愣着干什么?烟霞同学,开动开动~”池羽夜小口小口地咀嚼着金色的牛角包,鼓起的小嘴莫名让沈烟霞想起仓鼠。
于是沈烟霞开始享用,埋头沉入醉人的甜蜜滋味里,感受着许久未曾经历的欢欣充盈在本应枯竭的身体。
“谢谢……”一寸一寸地品尝着甜点,沈烟霞的声音小的像是蚊蝇。
“烟霞同学,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池羽夜眯起朦胧的眼眸。
“谢谢你,羽夜同学,今天我很开心,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沈烟霞咬字清晰地说,她的脸涨红了,她很久没有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了,但是在池羽夜面前,她却能毫无隔阂地说出来,她感到很意外。
“不用谢不用谢,不如说,我也要感谢你啊~”池羽夜用小木棍搅拌着拿铁,“人终究还是需要一点陪伴和沟通的,一个人闭锁在空旷的帝国中,是很容易迷路的,一旦迷失,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烟霞听不懂池羽夜在说什么,但是她注意到,池羽夜眉宇间稍纵即逝的落寞和悲伤。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接下来是时候让我们谈一谈未来了,一起品尝过甜蜜的女孩才能一起品味苦涩,不是吗?”
“羽夜同学,你想同我聊什么?”
“每个人都有烦恼,如果烦恼郁积在心底,时间久了就会变质,甚至会酝酿出更可怕的东西。”
“所以我们需要倾诉,需要有人理解和倾听,问题只有摆在桌面上说开了,才有解决的可能。”
“所以,让我们,嗯,来聊一聊你的家吧?那个你根本就不想再回去的家,你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池羽夜的声音始终轻柔如梦呓,却带着一股令人笃信的说服力。
“家?我没有家,那里只是监牢,到处都是枷锁,压得人根本就喘不过气来……”沈烟霞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家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但是不知为何,面对着池羽夜那双空灵、澄澈却洞悉一切的眼眸,沈烟霞不由自主地,就说了起来。
明明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现在却忍不住继续说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偏激的想法、折磨和苦难、黑色的秘密,就像毒液一般从少女的嘴中,肆无忌惮地倾泻。
池羽夜出神地看着沈烟霞脑后的白色丝线,一言不发,**着吸管,抿着鲜有血色的小嘴。
闭锁的门被轻柔地敲开,她正要诉说,她似乎在倾听。
池羽夜轻轻挥手,她洁白的指尖,仿佛能拨动那根无人可见的丝线。
她的食指轻轻点在沈烟霞的眉心。
咖啡馆里,仿佛挚友的两个少女,只是做出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亲昵举措。
这动作何其自然、从容、浑然天成,以至于沈烟霞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正要诉说的沈烟霞两眼一翻,靠在椅背上,直接昏睡了过去,坠入了一团粘稠的迷雾。
池羽夜举目四顾,确信咖啡馆里没人注意到她们,于是她动作轻柔地从沈烟霞的眉心,将不可视的丝线抽出。
连入她自己的太阳穴,她同样立刻头微微一歪,失去了意识,从实在的物质世界前往精神的帝国。
两个少女的“心灵领域”,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就这样毫无阻碍地连接在了一起。
频率在同步,思维同调,两个不同的声音用相似的语言在交流,池羽夜的潜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