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柳璃这般举动，被当场打脸的唐川已然是满腔怒火，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当场破防怒骂：“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你这小妞是不知死活了，你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放着大道机缘不走，偏要往绝路上钻是吧！等下次见面了，我看你这魔门妖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脸红脖子粗的说完狠话以后。
唐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打不过就冠之以魔，现在的唐门都是这种泼皮无赖了么？”柳璃不解道。
夏浅斟神色微异，神色凄然的笑了笑：“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人给你讲过修行与宗门派别的事情么？”
柳璃摇了摇脑袋，清冽的长发随之晃动，她是真的不知道。
夏浅斟见状，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难怪你会愿意加入万娥剑宗，你难道不知道，在外的人都称我们是魔门么？”
柳璃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三年前九洲首屈一指的宗门，为什么会和魔这个字扯上关系？
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柳璃忍不住问。
寒风凌冽，这位堪称如今万娥魁首的绝美少女，纤薄衣裙好似花枝上的雪，她望着柳璃，有些惋惜的翕动红唇。
“你涉世未深，知道那么多对你并无好处，我不知道你为何肯拜入我万娥门下，或许是一时冲动，考虑不周，但我还是先要和你说清楚，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只要你拜入万娥门下，从此就是万娥弟子，生死荣辱皆与宗门息息相关，你真的想清楚要这样做了么？”
柳璃静静地看着她，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夏浅斟微微叹息，瞳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让你一个小姑娘做这种决定真是太难为你了，这是我的错，就算你想要反悔，我也不会怪你，我会将你送下山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柳璃再度摇首，她现在的状况能回宗门再好不过了：“我不反悔，我说过我愿意拜入万娥门下的，只不过……”
夏浅斟纤细的黛眉微微蹙起，无声的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柳璃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腰肢，想了半天，才终于编出个好像合适的理由，支支吾吾的道：“拜入万娥门下之后，我……可以不叫你师父么？”
虽然说是叫小师姐。
但曾经身为小宗主的柳璃，论起辈分其实比夏浅斟都还要大上一些。
本来无故变作女儿身这件事就已经很别扭了，现在又让她叫曾经青梅竹马的少女师父，怎么想都让她很难适应。
试想。
若是此刻真的叫了，日后相认的时候，该如何面对？
夏浅斟一愣，疑惑道：“为何？”
柳璃熟练的将自己刚编的瞎话推出去应付：“我以前也有位师父，她对我很好，教我养我，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很敬重她，可后来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我现在都不想叫其他人师父。”
夏浅斟沉默不语。
两双清澈好看的瞳眸就这般对视着。
良久，夏浅斟似乎放弃了辨认眼前的少女是否在说谎，幽幽的开口道：“人定胜天，我相信你和你师父一定会重逢的。”
“嗯。”柳璃颔首。
夏浅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其他，踏出一步，牵起她的手，就走向了万娥剑宗的方向。
万娥剑宗位于九洲东南端，建于归雪峰上，临近月海。
闭关的密室虽然位处偏僻而隐蔽，又被设下重重禁忌，但实际上距离万娥剑宗并不算远，慢慢走来，也就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路上夏浅斟带着柳璃赶路的时候没有说太多的话，不过从她对这附近的熟悉程度来看，这三年来她在此间显然是往返了许多次。
柳璃本想问清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听着夏浅斟有一句每一句的交代着大致的宗门内容，与需要注意的事项，柳璃听着那些简单而琐碎的话语，就怎么都插不上话。
直至夏浅斟带着她在一间小屋前停下，她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困惑道。
“我们不是要去拜师入门么？”
“先换身衣裳吧。”
夏浅斟说着，打量了一眼柳璃身上的装扮。
眼前的少女满头青丝胡乱的倾斜而下，七分披覆在背，三分垂落胸前，那袭黑袍不知穿了多久，早已是残破不堪，裸露着大片白嫩的肌肤，连基本的蔽体都尚且捉襟见肘，很是狼狈。
曼美的曲线顺着两侧向内收窄，至腰肢后又陡得舒张，美妙绝伦，风景独好。
夏浅斟看着看着，发现柳璃全身上下竟真的只有一件残破的黑袍，除此之外再无片缕，秀美的脸庞很快就泛起一抹嫣红。
“……小白虎。”夏浅斟情不自禁的呢喃。
“什么？”柳璃不解。
她被夏浅斟的目光盯得浑身不在，本就敏锐过人的身子光是被视线触碰，就好似真的有双手拂过那般，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身黑袍刚才都还不是这样的。
只不过一路走来，柳璃实在是难以适应这身子，每走步路都要怀抱着沉甸甸的胸脯，方才能保持住平衡，因而顾此失彼，路上被不少树枝钩坏了本就残破的袍子，最终才弄成这幅模样。
“没什么。”
夏浅斟别过脸去，清冽的墨发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她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用严肃的语气认真道：“你的亵裤……难不成是在来此的路上遭遇了什么事情么？我没有要其他意思，只是你既然要拜入我门下，以后就是万娥弟子，你所经历的屈辱，我都会替你报仇的。”
“啊？”
柳璃再度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师姐见自己一介女流，孤身一人又衣衫不整，自然是误以为自己遭受了什么侮辱。
可恶！
自己堂堂少宗主，怎么可能经历那种事情！
柳璃心中既是羞辱又是无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暗暗下定无论如何也得变回男儿身的决心。
“我才没有呢！你在想什么呀！”柳璃脱口而出的反驳。
“没有？那你怎么会……？”
“我，我就是实在是没有钱了，又饿，所以就把衣服卖了换吃的了。”柳璃再度随口编了个还算过得去的小谎。
“真的会有人买这种东西？”夏浅斟幽幽的追问。
“啊？啊……嗯……”
柳璃不得已只能用新的谎去掩饰旧的谎，犹豫了一下，再说话时的神态很是难为情，反倒是给人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有这种怪嗜的人其实可多了，我又真的太饿了……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就……”
“只是这样？”夏浅斟眼眸微眯，神色狐疑。
“当然……”柳璃心虚的点头。
虽然外貌是少女，但内力的灵魂却还是十足的少年，要他承认方才的举动，已然是极其羞耻的事情，再要她承认其他的……
根本就不可能！
试想。
一个原本准备三妻四妾，踏上人生巅峰的少年，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少女不止，原本提供庇护的背景势力还几近消逝，在这种情况下能保持住冷静就不错了，再要她承认自己是个失身少女。
这心理压力未免太大了一些。
“没有就最好不过了。”
夏浅斟见状，轻轻叹息了声，也不再追问，只是劝到：“真的发生了什么，你大可以和我说实情，那种事情即使发生了……也不是你的错。”
“嗯啊……”
柳璃欲哭无泪的在心中暗念，小师姐的温柔真是用错地方了：“我一路走来都还算安全，放心吧。”
“真的？”
“当然了，为什么不信？”柳璃反问。
夏浅斟沉默了片刻，语气沉重道：“如今江湖很不太平，你这般好看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四处走荡还能全身而退，也算是奇闻轶事一件了。”
“唉？我很好看么？”柳璃很是惊讶。
说起来。
出关以后她原本是打算找娘亲帮忙了，因此根本没细想过要是被人认出了该怎么办。
好在这副女儿身似乎使得她外貌也有所改变，即使是曾经的青梅竹马也没有将她认出，如若不然的话，叫她被人当场认出自己变作了女子，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那还不如直接当场刎剑自尽算了。
夏浅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穿眼前少女的心思。
木屋的门被打开。
这位如今的万娥剑宗大师姐领着她走进其中，屋中的布置简单而干净，看得出是夏浅斟为了等待某人的归来，不时的会住在此处。
夏浅斟从桌上拿起一副明镜，递到柳璃的手中。
柳璃自然也很是好奇自己如今的相貌，她抬起手准备接过镜子，然而刚做出动作，一股没来由的恐惧与担忧又忽然攀上心头。
要是不好看怎么办？
不对……
方才小师姐的都说了，这幅模样的自己长得很不错。
可自己明明是男孩子啊！要是这样的话，不久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么？
“怎么了？”夏浅斟柔唇软语，打断了柳璃心中的困惑。
“没，没什么……”
柳璃唇角牵扯出一丝僵硬而不自然的笑容，皓腕轻抬，装作若无其事的接过递来的镜子，强作勇气的样子，倒有点像某个身披铠甲的女武神，即将踏上某片浴血奋战古战场的架势。
微风拂面，一片微凉。
吹动了少女及腰长发的同时，也轻轻拨动了她惴惴不安的心弦。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万年。
也或许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眨眼的瞬间。
终于，柳璃鼓足勇气凝聚视线，只见眼前清晰无比的镜面中，一个有着一头樱粉长发的美少女，正睁着双柔媚动人的大眼睛和自己四目相对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