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沐琪琪气得细眉倒竖，伸手就要去揪柳璃的耳朵：“你刚刚说是谁指使的？！”
柳璃本能的躲闪，可刚动身才想起来被牵着手，连忙笑着求饶，表示回去就把钱还上，绝不牵连师姐。
两人打打闹闹的一路进入店中。
沐琪琪虽然名义上是修道之人，但始终是出身苦寒，仅仅是要了两杯花茶就再也不点其他的东西，根本舍不得多花半分钱。
不过柳璃也不甚在意。
安静地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漫过唇齿。
这些位置原本有着些许偏僻的小茶楼，因为靠着天楼的缘故，所以今晚的人也出奇的多，即使是过了半夜，周围来来往往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没过多久。
两人的不远处就来了几名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
柳璃耷拉着眼睑瞥了一眼，猜出对方似乎和自己一样，也是某个宗门里，偷偷溜出来游玩的弟子，只是暂时不知是何门何派。
果然。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到其中一人开口。
“这山下的茶果然比不上宗门里的啊，难喝死了！”
身旁一名气质淡然，丰神俊朗的人劝道：“师弟，你是养尊处优惯了，不好，需知茶本就有甘苦之分，这茶虽是寡淡了些，但也不算不堪了。”
忽然又有人开口：“听说很快就要举行武林大会了？”
之前那弟子不屑的哼了声：“切，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反正肯定又是万娥垫底，然后道门夺魁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传闻今年有人年纪轻轻就突破了七境，来势汹汹，不一定会输给那八境的道门圣女。”
“但也只不过就他一个而已。”
“昆仑派的人行事乖张罢了，其余几大派的弟子说不定也在韬光养晦，隐忍待发等候一朝成名，师弟不可妄言。”那丰神俊朗的男子似乎在这些人中身份最高。
“每个境界间隔着那么多呢，哪有那么容易啊！”之前那师弟很是不屑冷哼道：“隐忍吃哑巴亏就算厉害的话，那万娥宗早就是天下第一宗门了！”
此话一出，茶桌旁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自从那天发帖之后。
万娥宗在此次大会后消亡，已是江湖中不争的默认事实。
比起那不可逾越的道门圣女，众人更关心，在万娥宗被除名后，会是哪个门派将其取缔，成为新的六大派之一。
柳璃听着几人的欢声笑语，不动声色的蹙了蹙柳眉。
忽然。
她喝茶的动作僵住了。
因为她听到哪里最初说话的那个师弟，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让周围弟子都凑上前来。
柳璃的境界比他们深，自然能窃听到那句话是什么。
“你们听说了没，唐门和其余几个门派为了防止万娥侥幸取得好名次，特地买通了此次大会的签官！”
“这是为何？”
“对啊，万娥弟子的实力那么弱，何必多此一举？”
那位师弟的神情却是十分笃定，坚定道：“我不是都说了，当然是为了防止万娥运气好，抽到弱的对手啊！他们买通了签官，让万娥的人无论怎么抽，始终都会遇到五境以上的对手，这样一来的话即使她们在这个月实力突飞猛进，也注定只能是死路一条！”
“真的假的……？”
“我爹是在九洲朝廷里当官，他告诉我的，爱信不信！”
众人还在议论，但柳璃再也听不下去。
她举杯倾倒一饮而尽，付了茶钱刚准备离开，却发现沐琪琪一脸落寞的坐在窗边，暗淡的眸光里闪烁着不知是伤心还是难过。
“热闹看够了，会宗门吧。”柳璃说。
“嗯。”
沐琪琪伸手牵着她，两人并肩走下楼去。
到了城门口时，沐琪琪回过头来，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这座大城市，似乎要把每一分繁华都烙印在眼里。
柳璃想了想，觉得以她的境界，不应该会听到那番对话，于是宽慰道。
“很快我们还会来的，不用舍不得。”
沐琪琪抽了抽鼻子，眼眶微红：“可是到时候哪有现在热闹啊，再说了，到了那时候我们就是来吃白眼的了……”
“都还没开打呢，说丧气话可不是师姐你的风格。”
沐琪琪弱弱道：“我在宗门里呆了这么久了，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啊，自从少宗主闭关以后，我最讨厌的就是大会的时候了……”
柳璃轻抬皓腕，抚了抚她脑袋，保证道：“今年会不一样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少女没有像以往那般推开她的手，而且抹了抹眼角，吸了口气后，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说。
“小师妹，其实今晚叫你出来，是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
沐琪琪看着自己脚尖，蚊吟般的声音几乎被风雪吞没：“我啊……决定不要处子之身了。”
柳璃默默的望着眼前的少女，初次发现，向来活泼外向的少女其实是如此娇小，柔弱得像是花瓣堆砌而成，随便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了。
沐琪琪顿了顿，一口气说了许多。
“如今的万娥内功是以合欢为主，而处子之身会影响修炼，小师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虽然师父一定强调说为了少宗主不可以这么做，可我其实知道的……今年宗门就要解散了……我不要这样，所以就算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少宗主，我也想要拼尽全力，就算是我这幅身子……其实我早就做决定了，只是这些话我一直都不敢说，可不知道怎么的，自从你来宗门了以后，我看着你，就忍不住把这些都告诉你了……”
少女就这样立在城门的阴影下，身躯缈若尘沙。
被风吹散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眸，让人看不清那双漂亮眼眸的神情。
尘世间有时就是这般不公平。
有的人生来就拥有的稀松平常的存在，有的人却要拼着粉身碎骨才能争取，哪怕那不是什么光亡万丈的神座，只是些卑微的幸福，可也还是要付出十倍的代价，乃至拼尽一切……
柳璃忍不住开始重新审视所谓的大道。
自从出关发现自己变成少女后，为了所谓的尊严底线一直不肯真心修炼，却还觉得自己为了宗门变成这幅样子，已然是付出了许多，可现在，她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股难以言喻言语的滋味涌上心头
说到底，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
沐琪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抹了抹眼角。
她轻轻撩起遮住脸颊的发丝，露出了晶莹如玉的小耳朵，还有那双尚且微红的眼眸，有些幽怨的盯着柳璃。
“小师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在听。”
柳璃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支持你。”
“唉？真的？”沐琪琪诧异道。
“嗯，师姐你一片赤子丹心，为了宗门上刀山下火海，情意千金，做师妹的我听了都快哭了，想必就算以后少宗主知道，也绝对不会怪你，只不过有个唯一的小小问题……”
“只是什么！不准只是！”
沐琪琪细眉一蹙就打断了她的话，抢先一步抓着她，凶巴巴的警告道：“我一听就知道你这小妮子包藏祸心，白废师姐我对你这么好，信任你了！我警告你，要是敢告诉师父的话，我就……！我……”
柳璃赶忙举起双手认降，示意自己绝对没有背叛师姐的意思。
她想了想，将语速放缓，力求吐词清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宗门里又没有男子，师姐你舍身取义的时候，具体是准备怎么个做法？”
“唉？”
沐琪琪一愣，这才发现纠结了太久，以至于忘了最关键的问题。
万娥内功的合欢术是只有女子才能修炼的，若是找个男子的话显然是严重违了宗门规矩，分分要被逐出师门不说，事情过后，体内修为也不会有半分进展，到头来也只会是白费功夫。
夏浅斟曾好奇只有女子可用的合欢术，要如何与少宗主双修？
可柳神韵没有多做解释。
只是说待你们少宗主出关的那天，一切都自有安排。
也正是因为如此，宗主没教，师父也教，这个外人以为她们理所当然要知道的知识，实际上如今万娥几人却是一头雾水。
沐琪琪想了想。
清稚的脸蛋上浮着红霞，半猜半肯定的说到：“应该是用手……？”
说完，少女很是疑惑的望着柳璃。
柳璃心说这种事自己是七窍通了六窍，可谓一窍不通，自己才当了女孩子多久啊，还没你的十分之一久呢你就问我！
她生怕说多错多，又被沐琪琪看出什么端倪，只能沉默以对。
“反正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啦！小师妹你刚才说过会支持我的，不许反悔哦。”沐琪琪再三提醒道。
柳璃一怔，柔媚的小脸很快耷拉下来。
俗话说天下无免费的宴席。
这小姑娘对自己这么好，果然不是没缘由的。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柳璃揉着脑门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