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撕裂般的剧痛中沉浮。
语文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温热的血液，从破碎的躯体中不断流逝，在空中飘散，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视野是一片模糊的血红，耳边是越来越响的嗡鸣，夹杂着系统那机械却明显变得急促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神魂遭受重创！】
【检测到多重能量冲突（仙元/魔气/妖力）在体内失控暴走！】
【紧急修复程序启动失败……能量不足……权限不足……】
【警告！宿主即将陨落！重复，宿主即将陨落！】
“呵……”语文在心底发出一个无声的嗤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自嘲。
没想到，那三头畜生居然会去而复返，还带着援兵来得这么快……是自己大意了，或者说
是强行运转《噬灵归元诀》吞噬太多杂乱力量的后遗症爆发得太猛，让他连遁走的机会都没有。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死亡触手，正一点点缠绕上他的神魂，要将那点微弱的意识之光彻底掐灭。
系统刺耳的警报声，此刻听起来也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系统……”他用尽最后一点意念，传递出断断续续的思绪
“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
“看来……我这个宿主……确实不太合格……又怂……又爱多管闲事……”
“下次……如果还有下次……选个……更听话……更合格的吧……”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过往的片段在眼前飞速闪回——
黑风镇的小女孩，剑痕谷中凰御仙孤直的背影，村民们无法下跪时茫然的眼神，还有脑海中那个温柔声音说着“要成为英雄”……
对不起了，没能成为你期望的样子。
对不起了，那些可能……还是救不了的人。
系统的警告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仿佛即将断开的信号。
【警告……滋……宿主……】
【……即将……陨落……】
【……启动……最终……应急……】
后面的提示音已经模糊得无法分辨。
就在语文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
一股完全不同于他自身灵力、也不同于魔气或妖力的、冰冷、纯粹、仿佛源自规则本源的磅礴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征兆地从他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霸道无比，强行镇压下他体内暴走的诸般能量，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疯狂修复着他破碎的经脉、脏腑和濒临崩溃的神魂！
【！！！最高权限激活！调用本源能量进行强制修复！】
【警告！该操作将严重消耗系统储备能量，可能导致部分功能暂时关闭！】
【修复进行中……1%……】
剧烈的痛苦远超之前，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被撕裂后又被强行糅合。
语文残存的意识在这无法形容的痛苦冲击下，连思考都无法维持，瞬间被拖入了更深的、连梦境都没有的昏迷之中。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隐约捕捉到系统最后一条清晰的信息，那机械的音调里，似乎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
【契约尚未终结，宿主无权单方面违约。】
【活下去。】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在那黑暗深处，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强行续接上的生命之火，开始缓缓燃烧。
原地，只留下一个被淡淡混沌光芒包裹、悬浮在半空、如同琥珀中昆虫般静止不动的身影，以及周围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混合着悲壮与奇迹余韵的气息。
【……能量耗尽……核心协议……无法维持……】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那层不变的冰冷机械音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消融。
原本在他脑海中清晰无比的光屏，此刻也如同接触不良般剧烈闪烁，布满了雪花般的噪点。
【宿主……是系统选的……】
声音微弱下去，几乎要被神魂中咆哮的痛楚和死亡的寒意淹没。
但下一句，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直白，穿透了所有杂音：
【宿主……活下去……】
【因为……宿主其实……】
【……很有魅力的……】
那最后的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像一道惊雷，在语文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中炸开！
魅力？
他这个又怂又爱多管闲事、在反派路上走得磕磕绊绊、最终把自己搞到濒死的失败者？
可就是这荒谬的、毫无根据的评价，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他所有的麻木与放弃！
“系统！！！”
语文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目眦欲裂的呐喊！那是一种混杂着无尽悔恨、不甘、以及某种被真正“看见”后爆发的剧烈情绪！
“系统！系统！！谢谢你……谢谢你选择我！！”
他想起刚穿越时的茫然无措，是系统的存在给了他一个支点，哪怕是走向毁灭的支点。
他想起自己一次次吐槽系统废物、坑爹，可每一次危机，系统都在规则内尽可能给了他提示和……纵容。
他想起系统出现的那一天，他虽然恐慌，但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丝……
终于被命运（哪怕是恶意的）选中的、隐秘的欣喜？
“你选择了我……虽然我一直说你废物……但你出现的那一次……我真的很开心……”
“所以……所以……你不能就这样消失！！我命令你！给我回来！！”
就在这信念达到顶点的刹那——
轰！！！
他坠落的身体猛然在空中凝滞！
一股远比之前系统修复时更狂暴、更黑暗、更源于他自身本质的力量，从他破碎的丹田、从他与魔功深度融合的经脉、从他燃烧着不屈执念的神魂最深处，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周身缠绕的混沌光芒被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如实质的、粘稠而冰冷的魔气！
那魔气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混乱，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他悬浮在半空，双眼猛地睁开！
那已不再是人类的眼眸。
眼底是翻涌的血海，瞳孔深处是燃烧的黑色火焰！冰冷、暴戾、疯狂，却又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极致清醒！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凝视人间的魔神之眼！
“嗬……”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非人嘶吼，周身骨骼发出噼啪爆响，断裂的飞剑碎片被他周身缭绕的魔气强行吸附，融入躯体！
那件浸透鲜血的袍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上面的血迹如同活物般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暗红光泽。
系统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脑海中的光屏，完全黯淡。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原本冲突暴走的仙元、魔气、妖力，在这股源于自身绝望与愤怒而催生出的、更精纯更霸道的本源魔元统御下，竟被强行压制、吞噬、融合！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着四肢百骸，带着毁灭与死亡的诱惑，也带着……复仇与守护的疯狂执念。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地狱血之眼，穿透虚空，望向了妖族遁走的方向，望向了这片天地间所有的不公与残酷。
系统用最后的消亡，换来了他的新生。
而他，将背负着这份沉重的“魅力”，以魔之名，行己之道。
下一刻，他身影一晃，彻底融入虚空，只留下原地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森然魔意，经久不散。
这一次，他不再需要系统的提示。
他的路，他自己走。
他的债，他自己讨！
无论是妖，是仙，恶者……都将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