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了。
不，若是远森堡驻守的血色神官也是这么死的话，这就是第四次。
第一次是远森堡，第二次是来特罗姆城途中，第三次在冈伦多城。
现在是第四次。
又是三名无声无息死掉的血色神官。
“哗啦啦——”
眼前，老拜正谨慎地敲开最后一具尸体的头颅——又是流出一摊粉红色相间的脑浆。
同样的大脑液化，连块固体的脑子都看不到。
“老拜这次有头绪么？”我问他。
“技术更精进了，”老拜小心地拨弄着那摊恶心的脑浆，“这次更细。”
“细？”
“没有凝块，”老拜用烧杯舀起一点递给我，“完全液化。”
“……”
确实，之前的脑浆是红白相间——那是脑子和血液的混合，这次脑浆完全呈现粉红色，明显液化融合得更细。
“还是找不到死因？”
“死因是大脑液化，”老拜白了我一眼，纠正道，“是液化原因不明！——老兰也检查过了，不是魔法。”
“嗯，”知晓他性格的我也懒得多辨，转身看向大法师兰纳特罗——此刻他正在研究从魔族精英士兵身上剥下的铠甲，“兰纳特罗先生，你这边怎么样？”
“够狠！”兰纳特罗表情凝重地拍拍铠甲——上面响应地飘散出几缕暗黑之气，“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么？”
“请说。”
“怨念，”兰纳特罗自然知道我不懂魔法，刚刚的询问只不过是习惯性停顿组织语言罢了，“上面全是怨念——魔族用怨念来中和血色神官的神圣力，厉害！”
“嗯……‘狠’和‘厉害’……具体指什么？”我依旧不大懂。
“造怨念铠甲，”兰纳特罗又拍拍它，“不献祭几十个人是不够的——要让铠甲上的怨念能中和血色神官的神圣力……”说着他竖起手指，“至少这个数！”
“四十？”
“四百！”兰纳特罗夸张地摇摇头，“而且是折磨致死的四百人！”
“四百人一件？！”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还要折磨致死？！”
“必须折磨致死灵魂才能充满怨念，”兰纳特罗长叹口气，对铠甲施法——铠甲上的暗黑气息慢慢褪去，可兰纳特罗施法一停，暗黑气息又瞬间布满铠甲，“怨念太强，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净化不了，完克血色神官。”
“它们从哪里找来那么多人？！”我想到这个问题，“刚刚看光洁度——这个铠甲是新做的吧？嗯，应该是新做的，要不然也不会战争两年后，直到今天魔族才用了，日间穿这个铠甲的魔族精英士兵至少有六个小队，七十二副铠甲……至少要两千八百八十人？！它们从哪里找来的？！”
既然要折磨致死，那自然献祭的是活人，据我所知，整个远征地区，从未出现过大规模人员失踪案件。
“也可能……不是人，”兰纳特罗再次摇头，看向我的眼睛里露出畏惧的目光，“亚人灵魂质量差些，也能用，就是数量……”
“能有多少？”我心中冒起一股不详的寒意。
“十倍不止。”
“十倍！”
十倍，两万多的亚人，制造那六支魔族精英士兵小队的铠甲，要折磨死两万多的亚人。
这是多大的决心和牺牲？！虽然听说魔族那边阶级分明，低级魔族有如蝼蚁般存在，可……两万多亚人啊……即便不造铠甲，就靠那两万多亚人的战力，耗也耗死人数稀少的血色神官了——有必要牺牲那么多亚人来造克制血色神官的铠甲么？
更何况今天露面的是六支小队，不知道魔族还有多少穿着怨念铠甲的魔族精英士兵。
那牺牲掉的亚人数目就不是两万，也许四万，也许六万，甚至……十多万都有可能！
“你应该想到了吧？”兰纳特罗露出苦涩的微笑。
“嗯，”我点点头，回答得同样苦涩，“他们……想要全灭我们。”
代价是对等的。
没人会白白付出代价。
有付出应该就有回报——献祭那么多亚人，魔族牺牲那么大，怎可能是仅仅用来对付血色神官？
对付血色神官，用那神秘的大脑液化技术就够了，根本不用特意制作克制血色神官的怨念铠甲。
这次是实验。
日间魔族精英士兵和血色神官的对战，仅仅只是实验，对牺牲那么多亚人制造出来的怨念铠甲克制性能的实验。
牺牲越大，目标越大。
退让越多，反击越强。
魔族之所以一直采取守势，不是畏惧人类的战力，而是它们还没做好准备，不是反击的准备，而是全面进攻的准备。
制备怨念铠甲，击杀血色神官，摧毁人类最强战力远征军，有了那批怨念铠甲，教会也将不再是魔族的对手。
继而……
“退兵吧，”兰纳特罗长叹口气，“趁对方——”
“对方怨念铠甲都做出来了——现在退兵，合适么？”我反问。
“也是。”兰纳特罗畏惧地遥望着魔族所在的方向，“现在退兵是找死——不过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又拍拍铠甲，“它的功能应该不仅仅是克制神圣力，今天只是试作品的实验，以后它的功能会越来越多。”
“额，我知道。”
没道理牺牲那么多亚人就是为了和血色神官作战时克制神圣力。
两万的怨念——就算全变成僵尸冤魂，也是不容小觑的战力，铠甲上怨念那么浓，就为了克制神圣力，哈！谁信？
铠甲一定还有其他功能。
可惜这件是被天枪斩破的——
“对了，”想到天枪，我问，“击毁这件铠甲的是天枪·伊利斯塔，天枪不是教会三圣器之一么？它的神圣力怎么不被克制？”
“你以为那是神圣力？”不想兰纳特罗白了我一眼，“天枪·伊莉丝，那可是传说神器来的，表面上它发出的确实是圣光之力，可实际上……”说到这里兰纳特罗忽然警惕地看看周围，凑近我，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它和圣光·奥拉一样，只是纯粹的光之力，没有属性。”
“没有属性？！”我明白兰纳特罗这么谨慎的理由了：教会对外宣传的三圣器，竟然没有属性，那能用三圣器的，就不仅仅是被神承认的人，普通人，甚至魔族都能使用。
嗯……这么一想确实是，天枪·伊莉丝塔（小露卡叫它伊莉丝）先是小露卡的武器，小露卡死后我可以使用它部分功能，现在，特蕾西娅也可以用——我是毫无信仰的“圣骑士”，特雷西娅也不是教会的人。
那……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兰纳特罗。
“大贤者圣渥夫——我曾和他一起工作过，”兰纳特罗面色有些怀念，“我们一起做过圣光·奥拉的属性测试，”说到这里，他别有意味地冲我笑笑，“我们还一起做过血液测试，你的。”
“那你都知道？”
“嗯。”兰纳特罗捻捻自己的长须，“不仅是我，他——”他指向一边还在认真解剖尸体的老拜，“他也参与了。”
“老拜？！你也参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