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神堂(3)

作者:無流名離 更新时间:2023/6/22 14:02:06 字数:2697

太阳已经完全出现在蓝天上了,所有的星星已经被阳光吞没,消失不见。只有月亮还挣扎在西边的天空,若隐若现。

现在是三月初春,伊都城外道路两边的草地里花骨朵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伊都,远东岛国樱夫国的首府。

令狐尽待领着佐仓鸠正经过伊都的城门——罗生门。足以使三辆马车并排行驶的宽大城门现如今人来人往,站在大门旁的出了身披铠甲的士兵外,还有一些面目凶恶的武士们。

那是贵族养的私兵,现正在审视着过往的每一位路人。对比着手上握着的佐仓鸠的黑白画像,手按在腰间的刀上,为了能在第一时间抓住目标。

其中不免有狗仗人势的人渣,借着检查的名义胡作非为。

一些自诩高贵的武士对此无视,只因不愿脏了自己的手:而另一些真正的武士,挺身而出后,最终在大街上,在亲人的面前,身首异处。在这里谁都拯救不了谁。

在这伊都的正大门,是人来人往的罗生门,可是所有人都低着头,只是冷漠地经过而已。

人们都面无表情,明明是伊都里最繁华的朱雀街,而且街上车水马龙的,但死气弥漫,在这里笑容成为了奢望,就算是喧闹声也能当做最美妙的乐音。

守在城门口的武士不过寥寥十几人,却让几百人都不敢贸然出声。

这就是他们背后幕府的力量,仅凭几人的手就按住了整座伊都城。

在令狐尽待要踏进伊都时,便被其中一个武士拦了下来,在令狐尽待身后的佐仓鸠头盖着蓝色粗布,武士难以辨别出她的脸。

“进出城门需要检查,请给我们看看你女人的脸。”

听到这,佐仓鸠微微动摇了一下,这让武士加重了疑心。

而令狐尽待只是冷静地说道:“家妻天生生得怪异,还染了疾病,而且口齿不清,怕是不便大爷的盘问了。”

见状佐仓鸠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轻轻地依偎在令狐尽待的背上。

“是……是嘛……”武士让开了道路,看起来十分不愿意与佐仓鸠接近的样子。

“谢谢。”说罢,令狐尽待便领着佐仓鸠继续向前走。

但是武士一改前态,突然伸手抓起了佐仓鸠头上的蓝布。

“你以为能骗得了大爷我吗?”

可是他看见面前的女人,一头暗蓝色的头发,长至遮住眼睛,脸上满是斑点,向武士伸出手,口中咿咿呀呀地在说些什么。

“窝都同丁(我的头巾)……”

“啊啊啊,是,是蓝染病,你别过来!”武士的内心泛起一股恐惧和反胃,立即将粗布丢到地上,惊慌的看着手上抹上的淡蓝色不明物,大喊着逃走了。令狐尽待看着他狼狈逃开的背影,蹲下身捡起来粗布,拍开了上面的灰尘,重新给佐仓鸠盖上。

“演技有进步啊,小骗子,不,应该说是家妻才对吗?”令狐尽待坏笑着说道。但佐仓鸠只是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开了。

“走那么快,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令狐尽待悠哉地走在后面,而听到这句话的佐仓鸠则是停在了原地,等到令狐尽待超过他之后才默默跟上。

“伪装得很不错嘛,看来你有个厉害的师傅,”令狐尽待走在前面,看着刚才握住粗布现在发蓝的手,说道,“用便宜价格跟染坊买来半成品粗布,盖在头上,用水浸湿粗布内侧的染料,布料掉色后粘在头上,这样就自然的掩盖住了你那明显的绿发,而且蓝色的头发还能伪装成最近盛行的感染病,脸上的痘疮用的是路边富有粘性的果实的种子,以此来躲开排查同时也节省了伪装成本。”

佐仓鸠得意地笑了,这可是她的家臣教的。不过即使如此,常常也有暴露的情况,若敌人都像刚才那个人一样谨慎的话,其实很快就暴露了。

(比以往更加顺利地通过检查,多亏于烫伤的舌头吧……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呢,就像一开始计划好的一样……)

越细想越感到疑惑的佐仓鸠看向正走在前面的令狐尽待。

(难不成……)

佐仓鸠又想到了令狐尽待说的那句“如我所愿”。

“走路就别发呆了吧,这边。”

听到令狐尽待的催促,佐仓鸠才回过神来,原来令狐尽待要离开繁荣的大道转向走进小巷了。

“啊,嗯……”佐仓鸠小跑跟上令狐尽待。

“怎么了?”令狐尽待扭头看向她,边走边问道。

佐仓鸠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事。

“是嘛。”令狐尽待扭过头去,紧接着一位老人迎面走了过来,老人他一看见令狐尽待,便停下了脚步,侧身站到一旁去,为令狐尽待和佐仓鸠在这狭窄的巷子里留开足够的空间。

并且老人恭敬地说:“令狐大人回来了。”

老人的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满脸的白须,驼着背,但是笑容却很灿烂。

“嗯,今天晚了点。”令狐尽待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在老人面前回应他,

老人看了看在令狐尽待身后的佐仓鸠,又笑眯眯地说道:“看来这个小姑娘找到你了,之前我们私自决定不为她提供大人的情报是不是我们多管闲事了呢?”

“不,你们遵守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之后会感谢你们的。”

“感谢就免了,这是我们对你的恩情应该做的,”老人和蔼可亲的笑着,然后朝着巷口走去,“那么就不打扰大人了,失礼了。”

“嗯。”等到老人往后走了之后,令狐尽待再迈步向前走。

佐仓鸠也乖乖的跟上了令狐尽待的脚步,但她深感疑惑——因为明明她伪装得如此严密,那个老人一眼就看出她是前几天同他打听过情报的佐仓鸠。

“觉得奇怪吗,他们一眼就识破你的伪装,”令狐尽待像是猜到了佐仓鸠正在想什么一样,解开了佐仓鸠心中的困惑,“因为住在这巷子里的可不只有普通的老百姓。”

他们转过一个转角,转角过后的景象并不像刚才那条巷子一样有明了的一条主道路直达转角。他们仿佛来到了一座被深藏着的迷宫。

没几步便是一个岔口在这里,没有一个明晰的路标,看起来令狐尽待只是带着佐仓鸠在这个迷宫里乱转而已。

但令狐尽待的每一步都没有犹豫,在这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他的目的地明确清晰。

“令狐大人回来啦。”

“今天比平常晚点呢。”

“上次让你帮忙了还没有感谢你呢,要不晚上来我家吃饭——顺便见见小女。”

“令狐哥哥回来了,令狐哥哥回来了……”

……

路过的每一户人家看见令狐尽待便都出门来打招呼,不论男女老少都看着他都面带微笑,而对于他身后的佐仓鸠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对于他们的好意,令狐尽待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并不让人感觉是在敷衍。而巷子里的居民们也没有再多问便离开了。

对于孩子们,令狐尽待则是从袋子里掏出点糖来分给了他们,孩子们就开心地离开了。

佐仓鸠十分惊奇地注视着这一切,这里如同是伊都城内的世外桃源一样,全然异于巷子外阴郁的世界。

就算巷子宽度仅够两人勉强挤过,但这里人心的距离就像巷子两边的距离一样,比巷外世界的大道要近得多得多。

由于相拥的土墙的遮挡,这里阳光鲜少,可这里阳光的甜度却是巷外的百倍。

“这才是你们樱夫伊都本该有的样子,”令狐尽待说道,“在这里不乏像你这般到处流亡的人,而巷子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有一瞬间,佐仓鸠在令狐尽待的脸上看见了一丝冷漠,令人窒息的冷漠,像是在仇视着什么一样。

“阿尽——你终于回来啦!”远处传来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可在他们的面前是还未拐弯的转角,在他们后面是已经经过的转角,两旁则是高高的屋墙。

处在远处看不见的地方,却让人从远处打来招呼。

从小接受过贵族教育的佐仓鸠能勉强听出,那个声音用的是炎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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