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诺兰缓缓醒来,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以及...
“疼死了!”
额头前传来的剧痛让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即便已经被包扎,但接连不断的眩晕感令他反胃。
“这到底什么情况?”
诺兰微微侧过头,他怔住了。
睡着的少女正趴在床头,安然地呼吸着,绯红色的长发随意地铺在她的身上,气看着她长长而已弯曲的睫毛,诺兰才意识到自己和对方距离如此之近。
一股说不上名称的香味在诺兰的鼻尖袅绕,他抽动了一下鼻子,刚好顶在了少女那小巧高挺的琼鼻上。
“嗯...”
红发的少女迷糊地眨眨眼,二人相互注视了片刻,她柔和地笑了笑,说道:“你醒啦。”
诺兰“扑”地一下坐起来,少女见状连忙安抚道:“没事的,这是我家,你刚才紧张树林里救了我。”
“我?”诺兰不知所以地指着自己,头部受到重击,他只能回想起自己要去解救一个被狼群被困的人,是眼前这位少女吗?
“我是怎么成这样了?”诺兰问道。
“呃,这个...”少女尴尬地扣扣脸蛋,她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青年。
诺兰半张着嘴,哑口无言。
“总之就是这样,是我不小心伤到你了,这是抱歉,对不起啦!”少女起身双手合十,表现出歉意的样子。
诺兰对少女的失误并不生气,他只是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骑着马冲上去。
帅是帅,不过跌落马背的样子,却很狼狈。
真是够倒霉的...
诺兰心里吐槽道,他想起他的剑术老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无论何时,都不能凭一腔热血去逞英雄。
今天算是用收到教训了。
头部短暂的疼痛逐渐消退了一些,回过神来的诺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红色的头发?真是少见。
除了衰老后变白的头发,诺兰所见的人类基本上只有黑发和金发,也许这片大地上有其他发色的人种存在,但印象中,诺兰好像在王都见过偶然从其他大陆来的人类。
说是人类,却长着细长的耳朵,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头发,有很多都是红色的。
诺兰特意看了眼少女的耳朵。
是普通的人类,和自己一样。
似乎是注意到青年好奇的目光,少女小脸一红,双眼不好意思地将看向地板。
“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
“啊?不不不,什么都没有,嗯...”诺兰意识是自己失态了,作为帝国的皇子,走到哪都代表着皇家的仪态和尊严,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失礼的事。
诺兰从床上下来,光着脚,面露郑重的神情。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下来了?”少女担心他的伤势,劝解道。
“我叫诺兰·瑟斯特,帝国的第一皇子,现任屠龙者骑士团第十一序列!”
“皇子?你的意思是你是王子喽?”
“当然!”诺兰傲气地回答道。
“我才不信,我看过那些童话故事,王子公主什么的,在现实里可不存在。”
诺兰闻言,头上顿时拉下三根黑线。
他还想辩解,只见少女弯下腰,给他递来一双布拖鞋。
“先穿上鞋子吧,王子殿下!”少女咯咯地笑道。
看着金发的青年一脸窘迫的穿着拖鞋,少女觉得这个人倒挺有趣。
“克洛儿,克洛儿·伊芙哈特(Clover Everheart),我的名字。”
“伊芙哈特小姐。”
“叫我克洛尔就行。”
——克洛儿?为什么这个名字我感觉有点耳熟?
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诺兰的手掌抵着额头,克洛儿把他扶到床边,说道:“不要乱动,你要好好修养!”
“被子就不用吧,我靠一下就行。”
克洛儿拿着被子,一副要替诺兰盖上的样子,她不容拒绝地说道:“不行,你要睡下。”
诺兰想起调皮的自己每次都喜欢掀被子的习惯都令侍者没有办法,直到母后亲自过来,言辞让他必须盖上被子,好好睡觉。
诺兰感觉有些难为情。
但他还是照克洛儿的话做了,盖上被子,躺在床上,好好养伤。
“对嘛,这才乖,我现在去做饭,好了叫你。”
“好。”诺兰答应了一声,望着少女离去的身影,他愈发觉得气氛多少不对劲。
我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嘶啦——
屋外传来清晰的马叫声。
“等等,我的黑风!”
所幸诺兰还没有彻底被打傻,记得与他同行的黑色骏马。
他推开门,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克洛儿的注意。
“喂,你还不能跑出去!”
诺兰跑到屋外,就看见有人正对自己的爱马的假肢做着什么。
那是他自己花费巨大的功夫和金钱安装的机械义肢,就平常维护的工作,都必须是顶级的机械师才能胜任。
“你在干什么!”诺兰对那看似不怀好意的男子叫道。
听到青年叫喊声,男人不耐烦地抓了抓光滑的头皮,直接收拾工具离开了。
“你这家伙,对黑发的腿做了什么?”
诺兰刚想追出去,却被身后的克洛儿一把抓住。
“你这么突然神经兮兮地跑出来了呀?”少女问道。
“有人要偷我的马!哦不对,是我的马的马腿!”
克洛儿无奈一笑,说道:“这附近可没有其他人家哦。”
“怎么可能?这地方不是一个村子吗?”
“村子?”克洛儿呆呆的看着诺兰,一时没有反应归来。
“这里曾经是村子,大概有几百人吧,不过现在只有我这一户喽。”
“只有一户的村子?如果这里真的只有克洛儿一个人生活,那我要找的那个大师,如今又在哪里?”
诺兰躺在床上,他望着栽在窗台前的白色三叶草,若有所思。
奇怪,怎么有人会种这些白天生长,夜晚枯萎的杂草当盆栽?
诺兰疑惑地起身拨弄着,难不成还指望能长出红色的四叶草吗?
在帝国的皇家珍藏馆,就盛列着一株被制成标本的红色四叶草,在大陆的某处,可能也存在着其他的四叶草,但放眼整个帝国,真正见过它的人屈指可数。
普通的白色四叶草并不少见,而然在沐浴了绯红的霞光后,它才有机会被染成红色。
因此,在幸运的象征之上,人们给它多加了一层定义。
永恒。
诺兰搞不懂这种活不过一天的的植物跟永恒有什么关系。
“王子殿下?”克洛儿轻轻地敲着半开的门,说道:“该吃晚饭了。”
“叫我诺兰。”诺兰听出了克洛儿这略带调侃的语气,他有些后悔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对方。
反正她也没有相信。
刚走出房间,他就闻到客厅里飘溢着一股浓郁的鲜香味。
克洛儿早早地摆放好了餐具,正站在饭桌旁盛汤。
“你帮你吧。”
“不用,你坐这!”克洛儿指着一个已经放着菜肴的位置,说道。
——好固执的姑娘。
诺兰拿她没有办法,其实现在自己的头也没有那么疼了,再怎么受伤,他也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吧。
诺兰闻了闻跟前冒着热气的汤,是鱼的鲜味,好像鲈鱼。
早在皇宫里,诺兰就吃遍了大陆的佳肴,头上飞的,水里游的,要真说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吃过,有机会,他真想尝一尝龙肉的味道呢。
看这鱼汤的成色不错,应该可以入口吧。
这个姑娘这么年轻,厨艺有那么好吗?
诺兰对此呈怀疑态度,他的口味可是很挑剔的。
但毕竟现在在别人家里做客,直接问的话,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尝尝吧,王子殿下,希望你不要挑剔哦!”
“都说了叫我诺兰...”诺兰浅尝了一口,微微点头。
“怎么样,味道不差吧。”
见诺兰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地埋头吃着鱼肉,克洛儿无声地微笑着。
——看上去还是个优雅的家伙呢,确实像王子。
“爸爸,爸爸吃饭了!”
克洛儿朝另一个房间喊道。
爸爸?
用勺子的手停顿了片刻,诺兰愣愣地望着克洛儿。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住啊。
房门打开,只见光滑的表面闪烁着烛光,诺兰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他看到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光头。
“怎么是你?!偷马贼!不对,是偷马腿的贼!”
“谁要偷你的马。”男人在诺兰的对面坐下,喝一口鱼汤。
“我只是上了点润滑油而已。”他说道。
“我都看到你拆下来了,要不是被我发现,你早就把它偷走了吧。”
“你是白痴吗,我不拆卸零件,怎么给齿轮上润滑油。”男人淡淡地反驳道,对诺兰冤枉他,没有任何的急躁和愤怒。
“你...”
诺兰沉默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克洛儿说这荒郊野岭就只有她一户人家,想必隐居在克洛村的那位大师多半跟眼前的这位懂机械的家伙有关系。
多半是他的继承者,因为那位大师在一百年前就成了传奇。
“不要在意,我爸爸他看到机械,就忍不住摆弄几下。”克洛儿呵呵地笑道。
“你怎么帮外人说话,他刚才冤枉你父亲是小偷呢。”
“明明是爸爸你先未经过人家允许就动他的东西,这是不对的哦”
诺兰听罢,心情瞬间通畅,这老头居然教了个这么明事理的女孩,不错,有成为本皇子王妃的资格!
男人自知理亏,他看了诺兰一眼,眼神里浮上一层阴霾。
——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不会惹急了要打我吧,开玩笑,我可是王都第二剑士。
一旁的克洛尔却看出不对头,她当然对自己的父亲了如指掌。
“爸爸他生气了,快吃!你快吃!”
“啊?”
男人一言不发地将碗里的大半条鱼盛到在自己碗里。
“都归我了。”
诺兰瞪大眼睛,这看上去成熟老练,脸上留下岁月沧桑的男人,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
令人尴尬的晚餐就此结束,不得不说,那个光头男人的性格真是古怪,他是怎么生出这么懂事能干的女儿的呢?
诺兰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想到。
克洛儿说什么也不让他帮忙洗碗,亲自将他搀扶进房间里,即便诺兰多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体还能活动自如。
一想到这,诺兰就对这个红发的女孩子越发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