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找时间约她到我的王宫里去呢，如果她真的知道我是皇子的身份，会不会大吃一惊。”诺兰望着虚空，脑海里浮现起女孩崇拜的眼神。
“你在这傻笑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克洛儿站在他面前，这可把诺兰吓了一跳。
“今天的鱼汤的还剩下一些，趁我父亲没有发现，都给你吃。”克洛儿端着一小盆鱼汤，对诺兰说道。
“我...”
咕噜噜——
还没等诺兰发话，他的肚子就率先发出饥饿的抗议，克洛儿见状，咯咯地笑了。
——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本皇子明明经受过耐饿训练！
诺兰垮下脸，克洛儿大致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看，你的肚子可比你诚实多了。”
说着便将鱼汤放在小桌子，还贴心地重新为诺兰准备餐具。
虽然这看似无微不至的照顾，身为皇子的诺兰早就习惯了，但不同于那些为了利益而侍奉自己的人，克洛儿她只是个素不相识，或者一面之缘的女孩，从头到尾也没有相信诺兰的身份，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
“谢谢你。”诺兰接过汤勺，对克洛儿说道。
“这么说你也帮了我，而且是我不小心伤到了你，我还怕你会责怪我爸爸呢。”
——当然要怪他，把本皇子晚饭全吃完了，要是放在外面，要拉出去处刑的！
诺兰的心胸没有克洛儿想象的那么宽广，不过看在她的关照下，可以勉为其难的原谅，毕竟以后可能要叫岳父呢。
“对了，我好像没有看到你吃饭，晚餐时你只准备了两份餐具吧。”诺兰喝下一碗温热的鱼汤，说道。
“我在厨房就吃过了，其实...”克洛儿支支吾吾地说道：“你现在吃的就是我那会留下的。”
“啊？”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分开两个锅做的，因为爸爸喜欢口味重一点的，我喜欢清淡一些。”克洛儿怕诺兰以为这是她吃过剩下的，连忙解释道。
“我的那份不小心做多了，在锅里留下的一点。”
诺兰明白地点点头，不过他没有在这份鱼汤里品尝到不一样的味道，仍然之前的咸淡。
“我觉得味道没变啊。”
“我重新加了盐。”
“口味一模一样，你还是不说，我以为是你爸爸剩下来的呢。”诺兰打趣道。
这次吃完后，诺兰坚持要自己洗碗，他目光坚定地抱着汤盆，谁也拦不住。
克洛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妥协，在旁边协助。
好在大多碗勺是木头做的，不然我们这位从未下过厨房的皇子殿下就成为厨房破坏者了。
还是克洛儿手把手教他该如何擦碗洗勺。
光从这一点上来说，克洛儿对他王子的身份相信了几分。
“真是抱歉，我从小没有干过这种事情，经验不足。”
“看出来了。”克洛儿直言不讳地说道。
“呃...”诺兰看了眼窗外，夜空染上了暮色，月光入户，将屋内照的通亮。
困意袭来，诺兰打起了哈欠。
“你也差不多要休息了吧。”诺兰说道。
“嗯。”克洛儿点了点头。
“那你的房间在...”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克洛儿小脸一红，诺兰则愣住了。
“这是你的床？”他指着床边，说道。
——难怪有一股香味...
“是的。”
“不好意思，那我在这打个地铺，不对，我睡外面客厅就行。”说出来违心的想法，诺兰未免感到脸红羞羞的，堂堂帝国第一皇子，居然有这种念想。
“不用，你就睡我的床，我自己打地铺。”克洛儿干练地从柜子拿出被褥，诺兰还没反应过来，就铺好了。
“这怎么可以？！就算我是客人，也不能这样做，况且我还是个男人...”
“又不是睡一起，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大大方方一点嘛。”克洛儿双手叉腰，那气势顿时在诺兰面前涌上来了。
“伤员就应该被照顾，我弄伤了本来想要救我的你，你不接受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
“好吧。”诺兰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对方确实可爱的女孩，但他不会有任何冒犯对方的心思。
诺兰立刻躺下，自己盖上被子，克洛儿欣慰地笑了笑。
“晚安喽。”
那时的斯提尔风华正茂，一头乌黑亮丽的大背头梳的整整齐齐。
作为人龙之战最大的功臣，他理应成为这场告捷宴会的主角，但斯提尔并非是喜欢热闹的人。
比起观察人们多变的表情，听着地板上不规律的舞步脚踏声，斯提尔更习惯去欣赏齿轮一齐转动时的有序感，倾听机括运行的冷肃声。
灯红酒绿，到处都是糜烂的酒精味和香水气息，斯提尔站在窗口，打开窗户，远离人群，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自己的脑子被那熏人的味道搞乱。
他大口呼吸着窗外夜色的清新空气，不同于人工合成的香水味，风中夹杂着好闻的花香，淡雅静谧，让斯提尔的焦躁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奇怪，这是什么味道？紫罗兰，还是薰衣草？
斯提尔对这空气中飘溢的神秘香气感到熟悉又陌生。
他忍不住动了动鼻子，仔细品味。
“晚上好先生，感觉心情好些了吗？”那宛如夜莺般清脆的声音蓦然在斯提尔的身后响起。
男人应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红发女子，不同于那些参加宴会将自己打扮的胭脂红粉，花枝招展的女性，对方似乎并没有特意乔装打扮，只是穿了件白色花边的连衣裙，头上带着随手从装饰花瓶里折来的粉红杜鹃花。
即便如此，斯提尔的目光还是无法轻易从她身上脱离，直到他看到了女子那异于常人的尖尖的耳朵。
“你是...精灵？”
斯提尔见过几次这群从西方大陆而来的奇异种族，他们同龙族都来自一个故乡。
“他见识过你们的能力，好像叫做魔法是吧，刚才那股香气应该也是...”
“随身的戏法罢了，斯提尔先生。”红发精灵牵起裙摆，恭敬地对男人行礼，说道：“早就听闻王国第一的机械师，那能与巨龙比拟的庞大机械，就是您设计吧。”
“我只是众多的工程师之一，顶多比其他人多设计了一个螺丝钉。”斯提尔风趣地笑道。
“呵呵...您可真风趣，我以为你们机械师都是严肃古板，像钢铁一样呢。”红发精灵笑道肩膀颤动，这动人的模样让斯提尔不经呆了呆。
“您说的对...”斯提尔喃喃说道：“可如果人变得跟机械一样，那他们的造物只能是真正无情的战争机械。”
“看得出，您其实不愿意将自己的才智用在这上面的。”
红发精灵看出了隐藏在斯提尔眼底的那一抹厌恶，那一丝温情。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斯提尔问道。
“卡梅尼娅·波波齐亚。”
待斯提尔回过神来，红发的精灵已经把手里的齿轮的魔方一一归位。
“你不是不研究机械了吗？”卡梅尼娅打趣地笑道：“又重操旧业了？”
“我只是不再做那些杀戮机械罢了。”斯提尔像个孩子似的抢过对方手上的魔方，说道：“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教我魔法？”
“等过一段时间。”卡梅尼娅微微一笑，她看着窗台上的随风摇摆的一簇绯红四叶草，这个国家的人们将它们视为图腾，意味着晚霞之下的永恒，可遇而不可求。
如今却被她用魔法轻易的培育了出来。
“至少现在不行。”
“你们精灵族难道说话不算数吗？明明我都拿出自己机械的知识和你交换了，和你结婚，让你有了长期居住在瑟斯特的凭证。”
斯提尔双手抱胸，不满道：“你还想要什么？若真是如此，你们精灵族真是够贪婪的。”
看着男人故意赌气的样子，卡梅尼娅无奈地笑了。
“把手给我。”
“干什么？”
精灵牵过男人的手，将其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这是我们精灵对友好之人的祝福。”
愿你能去往安宁之地——
斯提尔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了她。
“无趣....”斯提尔指着正在变化的三叶草说道：“哪怕你交给我把这些东西变成绯红四叶草的方法也行啊。”
“我以为你能更...感性些。”
“知性？我要的事实，还有结果，你为什么要和我谈论这种事情？”
斯提尔从未想过自己会对收集知识为目的精灵产生感情，正如他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一样，虚假而又势利。
卡梅尼娅却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想法，她像一个精美坦诚的机械，向斯托尔证明着自己对未知的渴求。
因为体内没有魔力的缘故，斯提尔无法使用魔法，但他觉得，能在卡梅尼亚的手中看到由自己倾囊相授的机械知识所创造的齿轮器械时，远比自己掌握魔法的成就感要大得多。
转眼间，他们两人就相处了三年。
“我听说你的那个最小的徒弟造出了一种不需要齿轮就可以运行的魔方。”
“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随便用几个磁石堆成的立方体，你觉得能称之为机械？”斯提尔揉了揉有些谢顶的脑袋，说道：“整天让我操心，头发都快掉光了！”
卡梅尼娅见他苦恼的样子，于是握住男人手，贴在自己略鼓的肚子上。
“这里面的小家伙以后还需要你照顾呢。”
“希望是女儿...”一向严肃的斯提尔露出少见的慈祥的表情。
“为什么？”卡梅尼娅不解地问道。
“因为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
斯提尔睁开了眼睛。
清冷的晚风从半开的窗户外吹进房间，他能感觉到空气在皮肤上流动。
男人在床上起身，望着窗台摇曳的三叶草，回想起刚才梦中的记忆。
“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永恒吗？卡梅尼娅...我的挚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