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红对蓝

作者:冷星月空 更新时间:2019/3/15 19:30:58 字数:2626

绯红剑刃在空中划出了璀璨的纹路。

青年领主只感觉脸侧被炽热的风压过,不得不翻身退后。他的姿态仓促且狼狈,额角滴下了冷汗,瞳孔震惊,映出眼前那道被火焰所包裹着的身影。

那个女人……

尽管她的双眼被烈焰染成了鲜红,就连长发与裙装亦沉浸在剧烈的燃烧中,可是芬奇·铎兰依然从她的五官特征中,分辨出了记忆中的那张少女面容。

她是蕾珍,曾经由他亲自任命的蒙特城的骑士,同时也是他为了赢得黄泉关战役而抛弃的一枚太过天真的棋子。在青年领主的印象里,她本应该葬身在了一年前内德桑草原的火焰中,就像杀手奎林所说的那样,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再度现身在了他的面前。

少女回来了,就像是鬼魂般,令芬奇生出了惧意。仿佛正因为她从火焰中逝去,于是便带着一身的火焰归来,寻求着向他复仇。

“莫非这是报应吗?”

衣襟被利刃割开,颈前浮现出血痕,青年领主恍惚间呢喃自语道。而与此同时,烈焰中的蕾珍已完成了转身、弯腰的动作,右手将焰剑向后平拉到肩膀下,猛地向他刺来。

就像她的剑技一样,红发女人的容貌也成熟了许多。从这点看来,蕾珍反倒变得更像他曾经的恋人,那个为了保护芬奇从德克萨的边境撤离,而义无反顾地率领部下替他殿后,最终却被敌军当作了王国的残党,唯一一位战死在草原北方的女性骑士。

卡特琳娜。

注视着火焰中的容颜,芬奇怔怔地忆起,那名与他在同一座庭园中长大的骑士少女。即使是两相离别之时,她也在微笑着,昂首挺胸地将佩剑握在腰间,毫不畏惧地面对死神。

如果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一定会觉得丑陋不堪吧?

然而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少年。十年过去了,我乃是铎兰家族最后的血脉,蒙特城的领主,站立在欧门大陆顶端的大剑师!挚爱的卡特琳娜,你可知道么?就算只是为了这座自由城邦的人民,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任凭这具身体被黑暗所侵染,我也不会存在任何怨言。

“喝!”

眼神逐渐坚定了下来,青年领主大吼一声,从手臂静脉中涌出的魔力注入到佩剑上。在红发女人发起下一波攻势之前,剑刃上已然亮起了湛蓝的色泽,使得周围的温度骤降下来,隔绝开肆虐的焰朵。

当火焰中的利剑垂直劈下的时候,芬奇的身形忽然扭曲了起来。残影消失,由魔力拟化的羽翼猛地一振,带动他的身形向上窜去,只落下一缕被割开的衣角,随着劲风飘往蓝天的彼方。

大剑师阶层,意味着在能够轻而易举地操纵体内魔力的同时,使用出破坏力极强的剑技。

芬奇·铎兰虽然过于年轻,但是他成为大剑师已近十年,不论是剑术的造诣,还是对身体强度的塑造,都远远胜过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蕾珍,所以这也成为了他自信的来源。当青年领主将精神力聚焦于瞳孔之时,他能够很清楚地看见,身前的剑影减慢了下来,使他渐渐脱离了狼狈的姿态。

蕾珍的优势是身体轻盈与柔韧性强。

当初她还居住在费列娜公馆的时候,芬奇就从少女的剑术训练中,观察到了这样的特点。可是现如今,她的灵活明显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因为随着交战速度的加快,透过烈焰的阻碍,红发女人怀中的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那个少女有着一头银发,被蕾珍用左手紧紧搂住了腰部,犹如玩偶般一言不发。从面部特征和身上的雪白长裙来看,青年领主认出她正是跟随了他整整一年的女仆、雪奈……

“难道说?”

手中利剑飞舞的同时,芬奇对蕾珍这段时间的精进感到诧异,一边冷静地思忖了起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是从十分钟前展开的,当时,他刚好完成了迎接仪式,并且吩咐女仆将魔导师珐夏送入了贵宾房内。随后青年领主想起了雪奈还被他留在二楼某个房间内的事实,于是正准备回去,与她继续进行那未完成的工作。

可是当他对门前的卫兵点了点头,推开房门的那个瞬间——

火焰与热浪充斥了整个视野,将门板顷刻灼烧成灰烬。那堪比高阶魔导术的强大破坏力,即使是芬奇本人也无法承受,爆发的气流压在五脏六腑上,猛地将他推了出去,跌落至城堡的一楼。

作为针对帝国的南方第一道防线,雅典堡可是蒙特城的军事重地,青年领主决不能忍受这场飞来横祸将它毁坏!

随着身形快速地退后,他很快注意到了那团火焰的目标直指着自己,于是立刻奔跑了起来。分析了城堡的内部构造,芬奇理智地挑选了一条没有木材和布料的捷径,随后,他凭借远超乎人类视觉的速度,在众贵族愕然的目光中,从石窗处翻了出去。

为了避免破坏到雅典堡的防御建筑,他操纵魔力在背后生成了拟态的蓝色翅膀,疾速腾空而起,带着紧随其后的火焰一同远离了地面……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一幕。

“该死的女人。”

又一次地防御下红发女人的猛攻,烈焰陡然席卷上袖口,芬奇脸色惨白,只觉手中佩剑的握柄急剧升温起来,震得虎口通红。情急之下,他的手腕扭转,像是抽筋般失去了知觉,险些松开了手中的剑。

在压迫感极强的剑招交错下,他观察着这个红发女人的面部细节,忽然明白过来了。

没错,他们不久前刚刚见过一面,蕾娜就是她。她伪装成了大巡逻官雷顿的侍女,借助参加宴会的名义,偷偷混入到了雅典堡来,正是为了见上雪奈一面。既然蕾珍在黄泉关的火海中生还,那么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因为当初是她和银发少女一同来到蒙特城的,两人的关系本就如此亲密。既然雪奈能够在得知蕾珍的死讯时,痛下决心来暗杀他,那么蕾珍在发觉了雪奈的异常之后,为了她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复仇便来复仇吧。只是他无法想明白,在蕾珍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少女的力量与剑技发生了如此飞跃的成长,不论招式的成熟度还是衔接性,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般,和她以往的滞涩感截然不同,这也使得她在面对大剑师实力的青年领主时,居然拥有着毫不退缩的勇气,甚至一时之间占据了上风。

不,等等。

再一次被包裹着烈焰的长剑逼退之后,青年领主瞳孔睁大,倒映出了红发女人如今的姿态。她的背后生出猩红色的翅膀,长发与裙摆被凌乱的火焰缠绕着,脸上却像是不觉痛苦般,面无表情,不曾开口过。

在芬奇的印象中,大剑师以上的实力便是剑圣了,那可是站立在世界巅峰、足以仰望诸神的存在。欧门大陆如今现存的剑圣,数量虽然略多于贤者,但也就区区十位罢了,不管为人处世的善恶美丑,每人都有着一段足以载入史书的传奇经历。

在成为大剑师之后,为了继续向上修炼的需要,芬奇曾拜访过他们每个人,对他们的姿态各有印象。其中既有使用以变化多端而著称的水系魔力的,也有沉迷大开大阖的土系剑技的,唯独缺少了火焰属性的魔力,所以这也意味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可能给予她指导。

既然如此,短短一年,这种超越了大剑师极限的实力,真的是她所能具有的吗?芬奇仿佛有了一种更奇怪的感觉,那就是,眼前的蕾珍并非蕾珍本人。

是的,假若她确实是艾丝拉姬达……那个在传说中弑杀过神明,可以伪装成任何面貌的不死魔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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