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着死亡与黑暗的浓雾透过肌肤渗透进费恩的体内，那种生命力不断流逝的痛苦就像是要把他抽干似的，让他本就衰老的身躯变得更加干瘦。
被死亡的力量侵蚀不同于受到常规的受伤，那是任何的治疗魔法都无法生效的，不可逆转的伤害。
不论是谁，都无法让死去的东西重新活过来。
费恩的耳朵开始嗡鸣，像是巨石与金属交相碰撞一般，领他的鼓膜裂开一般的疼痛，让克夏尔所说的一切他都听不到了。
费恩的失败不足为奇，属于他的生活里，几乎都是一帆风顺，这种顺利化作了致命的毒药，麻痹了费恩对危险的恐惧，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甚至他还自大地认为，自己能够击败克夏尔，能够在魔王的手下逃脱，能够继续回归属于他的生活。
在被克夏尔踩在脚下的那一刻，他醒悟了，可他醒悟地太晚了，他已经要死了。
任何生命在面临终结之时，都会表现出求生的本能。几乎没有人能够释然地赴死。
要死了，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死在这种地方？然后肉体被死灵法术亵渎，灵魂备受折磨？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贤者，是瑟雷王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贤者。
“等一下。”帕露再不阻止的话，费恩可是真的会死的，她现在也在纠结，杀死了这么多人的费恩，到底该不该由她来审判。
从魔族的角度来看，这个人毁了自己的地下城，从人族的角度来看，他又杀死了同族的人类，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可她也注意到了，费恩在战斗中始终没有过使用死灵魔法的倾向，她断定费恩与那个羊皮纸有关，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大的关联，暂时留下费恩一命吧，等到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再去考虑他的死活吧。
听起来帕露是在逃避抉择，实际上，逃避虽然不是一个好的方法，却很有用。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帕露才喝止了克夏尔，出乎意料的，克夏尔竟然真的听从了他的命令，身体上的黑雾开始消退，停止了对费恩的进一步伤害。
“好的。魔王大人，这个人类就交由您发落吧。”
克夏尔在费恩的侧肋上补了一脚，费恩滚了两圈，仰面朝天地被恰好踢到了帕露的脚下。
和费恩有所交手的克夏尔更是能发现费恩的不一般，她原本也没想把费恩彻底杀死，这种程度的人不管是身上的信息还是转化成不死者，都很有价值。
帕露落在费恩的身旁，对方扭成一团痛苦的模样明明看起来很可怜，可一联想到他杀死佣兵时的残忍，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根本无法博得帕露的同情。
帕露不会使用治疗的魔法，费恩现在的状况也不是治疗魔法就能够生效的，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即使到了现在也不打算告诉我你们的来意，还要继续浪费你的生命吗？”
“咳……我，我说什么……”费恩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远去，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起来，一口稀缺的牙齿狠狠咬破了舌尖，钻心的疼痛让他稍微找回了些对身体的控制权。
“身份，目的，还有，这个东西，你应该有很多话能说。”帕露从魔法空间中拽出一张她研究了许久的羊皮纸，在费恩的面前抖开展示给他看。
看到那张羊皮纸，费恩突然又来了精神，用胳膊撑着地面，卖力地抬起了上半身，瞪大了双眼看着帕露手中的羊皮纸，变得完全不像是刚刚那般虚弱。
费恩的力气无法支撑他起身太久，大字型躺回了地上，与其说是和帕露在进行交流不如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哈…连这个都被你发现了啊。”
“说清楚点！”克夏尔在一旁帮腔，被帕露挥挥手制止了，就算自己不擅长交涉，克夏尔似乎比自己还要不擅长，让她加入的话很可能会误事。
啊，真像是恶役大小姐的小跟班呢。战斗起来的时候有那么强的压迫感，怎么这会就变成了小跟班一样的角色呢。
自己是魔王，说克夏尔是自己的小跟班其实也没错就是了。
“说了又怎么样，都看到了这种东西，你还能让我活下去吗？”费恩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讽的神色。
“你不说的话，我来替你说，你是瑟雷王国贤者。”帕露思忖片刻。
瑟雷王国是崇尚魔法的国度，过去和自己一起踏上旅途的欧珀就是出自那里。
而且，可莉丝过去的同伴欧珀的的父亲也是一名贤者。
贤者并不是只有一人，而是整整六人，并且全部都是大师级别的实力，因此在遇到大师级别的魔法师时，最先会怀疑的就是对方是否是一名贤者。
隐藏身份却要带着这么引人注目的法杖，大家肯定会联系到贤者的身上，通过这种方式去嫁祸贤者也不无可能。
其实帕露自己也不确定这个判断是否正确，费恩会出现在战场上就意味着他是某个国家的精尖战力，直接去猜贤者的话命中的概率也许会大一些。
费恩的呼吸停了片刻，从鼻腔中呼出长长的一口浊气，这让帕露肯定了她的猜想。
怪不得费恩要隐藏身份，在帕露的印象中，贤者们多半都是深入浅出的老头子，可也有抛头露面的时候，贤者亲自去做这种事，肯定是会引发其他人的警觉的。
不仅是羊皮纸被发现，连身份都被猜到了，费恩感觉自己生还的概率变得更加渺茫。
是放弃挣扎等死还是最后拼死一搏，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了费恩的面前，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比起死后还要被折磨，不如自己选择死法。
费恩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似的开了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目的吗？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们来找的东西，就是当年击败了魔王的秘宝。”
“放肆！”克夏尔抢走几步，将巨剑架在费恩的脖子上，剑刃在满是皱纹的干枯皮肤上划出一道伤口。“魔王大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什么秘宝？”
“呵呵…呵呵呵…”费恩布满皱纹的脸扭曲地更加狰狞，笑声沙哑又刺耳。
“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你的魔王啊！问问她到底是怎么输的。”
“不管你们信不信，魔王都根本不是败在勇者的手上，而是另有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