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茉对着及时收剑的珠儿，淡淡道。
她要把握话语的主动权，就算对面是渡劫期道器，也只是一把灵剑而已。
“但，这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吧，师兄明显更偏爱我些。”
闻此，珠儿也不再心急，她察觉到了，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单纯的激将法对妾身没用，直接说吧，你想要交易什么。”
“很简单。”
“试剑！”
夏茉茉拔出腰间的寒水剑，剑尖直对着那“诛仙”的锋芒，毫无退意。
“你赢了，我便将我的身体给你。”
“苏小安的偏爱，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不要在那边装的很懂的样子，你又知道妾身和主人的什么？”
夏茉茉说的并不对，在珠儿看来，可以说是大错特错，那种虚假的东西，她根本就不需要。
但，这提出的条件，同样有足够的诱惑力。
若是这样，那可就不是自己主动对夏茉茉“动手”了。
因此，珠儿打算将这对话继续下去。
“那若是妾身输了，你想要什么？”
“认我为主，与我签订契约。”
毫不迟疑，夏茉茉将这近乎荒唐的要求说出了口，以练气期与渡劫期道器签订契约。
珠儿甚至都觉得，这女孩是不是脑袋不太正常，还是说，她认为，主人能和自己订下契约，她也能？
荒谬，主人和她，能是一样的吗？
“你就不怕被妾身反噬，这样，和你输了又有什么区别？”
剑主和灵剑的实力差距太大，不仅是灵剑的实力会受到限制，像珠儿这样的凶剑，反噬剑主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遑论两人的境界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契约便是如此，如何，接不接受。”
夏茉茉并不打算过多解释，这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若是能与珠儿订立契约，她自有一套心法能将珠儿的凶性压制下去，这般，苏小安也能从珠儿的手中解脱，未来堕入魔门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而且，试剑，她从未输过，哪怕是对师尊也是如此。
珠儿轻哼一声，表情微冷，道：
“为何不接受，妾身还能怕了你不成，区区一个练气小辈，与妾身提出试剑，不自量力。”
闻此，夏茉茉却微微摇头，道：
“试剑，不论修为，只论剑心坚定程度。”
“珠儿，你的剑心，未必就比我强大。”
这也是夏茉茉如此有信心的缘由，前世她的玲珑剑心，宛若琉璃，坚不可摧，也因此，她的一往无前的剑道，才能走到最后。
“呵，好大的口气，接剑吧。”
珠儿双指合拢，朝天一指，指尖，一道血红色剑意直冲云霄，映红了整片竹林。
这便是渡劫期道器“诛仙”的血色剑意，在那深红色的剑影中，仿佛能看见尸山血海。
珠儿的小脸上毫无感情波动，手指微动，直冲云霄的剑意，朝着夏茉茉斩下，整个人，几乎都淹没在那剑意之中。
血色之中，一点碧蓝色，那是夏茉茉的剑意，在血色的海洋苦苦支撑着。
夏茉茉眉头紧皱，这比她想象的要吃力许多。
试剑，分为两重，问意、还有问心。
第一重，便是单纯的剑意角力，重生前，夏茉茉也曾是渡劫期，剑意这块，她自信不会输于任何人，甚至是登仙门祖师，无极道仙。
更何况只是他的佩剑。
但是，更吃惊的是珠儿。
小脸依旧冷峻，但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可是渡劫期道器的剑意，这夏茉茉居然能在这其中屹立不倒，她真的只是一介练气吗？
很快，夏茉茉便度过了第一重“问意”试炼。
接下来的“问心”，她向来是不惧的，没有什么剑意能够突破玲珑剑心，如此，几乎没有破绽的夏茉茉，在仙魔大战之中，才会被选为正道魁首。
只是……
“咔嚓——”
第二重试炼开始的瞬间，夏茉茉的眼前一黑，原本清明的灵台瞬间被血色浸染。
难以言喻的失重感让整个身体不听使唤，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
这种感觉……
在试炼开始的瞬间，夏茉茉的剑心防御就土崩瓦解，珠儿的剑意，基本没有费丝毫力气，便侵入了夏茉茉的心灵最深处。
为什么，不应该这样的，我的剑心……
也正是在这时，夏茉茉才看到。
自己的玲珑剑心，早已支离破碎，那破碎的剑心碎片之中，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魔宗魁首，苏小安。
那日再次见面时，少年俊朗的面容多了几分沧桑与坚毅，原本浅褐的头发，早已变成了灰白，远远地，便能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死气。
再转一幕，便是夏茉茉执剑刺入苏小安神府的场景。
那时，她并未注意，或者说，因为玲珑剑心的加持，她执剑时，始终是无情无欲的状态。
除了那句不明所以的“阿里嘎多”。
苏小安，还在夏茉茉的剑心里，留下了一点东西。
那是一滴眼泪。
在他倒在夏茉茉怀里时，亲手，从她脸上为她擦拭下的一滴眼泪。
那个时候，原来她。
哭了啊。
迟来的真相总是更有杀伤力一些，从那时开始，寒水剑仙的玲珑剑心，便不再是完美无缺的了。
后悔，悲伤，无助。
那时被遗忘的心绪，在问心剑下，向着夏茉茉一齐涌来，几乎逼得她喘不过气。
只要一低头，她便能在血色的镜子中，看见了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
那都是苏小安的血。
她脚下踩着的，是由苏小安的尸体堆叠而成的一座尸山。
“是你杀了苏小安，这是你的错，这都是你的错！”
如此的声音，在夏茉茉耳边轻语着。
“我……所以，我，现在想要……”
“所以呢，重生之后，就能改变你曾经杀了最疼爱你的师兄的事实吗？”
“还是说，嘻嘻嘻。”
那个声音讥笑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齿轮，令人心烦意乱。
“只是你，夏茉茉，想要逃避罢了。”
“你怎么知道，你这世不会重蹈覆辙，看看你，不是一直都是苏小安在保护你吗？口口声声说着要救回她，而你呢，你又做过些什么呢？”
“再言之，剑心已然破碎的你，又能做到些什么？”
“也许，这一生，你都再也达不到渡劫期了，那时候，面对魔宗道子苏小安，你甚至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吗？夏茉茉？”
“你引以自傲的不就是剑道天才的身份。”
“你现在，还是吗？”
夏茉茉踩在血河之中，湛蓝的眸子动摇不已。
这道问心剑，她失败了，她接不下来。
玲珑剑心已然破碎，她已经不是剑道天才了，不是那个天才小师妹了，那样的话，要怎么保护苏小安。
没办法了不是吗？
她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
此刻，剑意幻境之外。
珠儿迈着小步，缓缓走近晕倒在地上的夏茉茉，蹲下来，捏了捏这张惹人厌的脸。
能接下“问意”着实令她吃了一惊，但她没想到，这妮子的剑心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至于赌约……
珠儿对夏茉茉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想要的，只是给这个狂妄的丫头一点教训。
仗着主人的宠爱和自己谈条件？
可笑！
她对这个丫头也失去了兴趣，转身，正打算离开时，一位不速之客，却出现在了竹径尽头。
姗姗来迟的苏小安，看见珠儿和倒在地上的夏茉茉，脸一下便黑了，对珠儿厉声问道：
“珠儿，我应该警告过你。”
“不准对灵竹峰的任何人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