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得知目的地已经不远，林汐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下午的时候就抵达了凌云城郊外的黑石镇附近。
但是在进入之前，陆要求林汐必须做一件事。
“换装是否完成？”
“催什么！还有，不许回头！不许偷看！不许过来！”
“了解。”
陆背对着一棵大树站立着，身上穿着一身和之前道袍类似，宽大到足以将他整个人，以及背后的机械背包全部罩进去的袍子，戴着面罩，一如既往地扮演着“高驼子”的姿态。
而在大树的另一边，林汐很不情愿地看着面前的一包衣物，非常不想换上——那是一包普通的布衣和发束，按照陆的要求，林汐需要把她身上奢华昂贵的丝袍和首饰全部卸下，换上这身朴素的衣物。
本来让林汐一个女子在野外换衣服就已经让她很难接受了，何况还是换上这么一身一看就非常破旧的衣物，就更是让她不满。
可是陆对此非常坚持，称这是必要的伪装。
林汐也明白，现在仙门弟子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光鲜，反而可能成为他人狩猎和复仇的目标。
不得已，林汐在迟疑了半晌之后，只能勉强照做，犹豫地褪下了最外面的纱袍。
“不许回头啊！”林汐再次警告，同时转头确认。
“了解。”
陆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双手似乎在摆弄着什么小型的机关，看上去非常专注。
林汐稍微放心了些，开始将衣物一件件换下，不时转头确认陆有没有不老实。
陆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偷看这种意图，他启动了鸟卜仪，探测不远处黑石镇周边的情况，同时忧心忡忡地看着于占卜阵列上出现，数量庞大的灵能信号。
但就目前已经可以确定的信号来看，至少已经有上万个，明确的战线划分，几乎可以让陆断定，一场大战正在进行。
当然，这队陆来说未必是坏事：“逻辑引擎，重启观察档案40747,，修改为多战团级规模灵能者实战评估。”
锦衣玉食的林汐第一次穿上布衣，本以为低劣的布料会让她柔嫩的肌肤感到非常不适，但实际上，这些柔软的棉布触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粗糙，于是，林汐稍稍加快了更衣的速度，顺势转头再次确认陆的情况。
他的身躯几乎一动不动，只有手指不断在面前投影出的画面上移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回头偷看的意思。
陆这么“正人君子”，林汐反倒是有点生气了——可恶，这家伙真就一点都不在乎吗！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这时，林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她被村民偷袭中毒，醒来时身上一丝不挂的状态……
完了！肯定是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他看光了，难怪这家伙现在头都不回一下。
就在林汐胡思乱想之时，一道阴影忽然将她笼罩，陆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尽管陆仍然背对着她，但半裸状态的林汐仍然慌忙拿起衣物遮挡身体：“噫！你……你要干什么！”
陆一言不发，在他开口之前，只听一声爆鸣，陆的面前就迸射出一阵电火花。
林汐这才反应过来——是敌袭！
可是怎么没有听到破风声？难道敌人是暗器高手？
“由我处理！”为林汐挡下致命一击的陆抛下了一个小型护盾发生器，在少女周围形成一道可以维持几分钟的临时护盾，同时锁定了敌人的位置“攻击类型，高能激光束，开始弹道计算，扫描目标区域，生物信号锁定，追击开始。”
只要陆出手，那行动一定是非常的的迅猛和果断，身形一动，冲入远处的树林之中，只用了几秒就来到了袭击者的面前。
三名袭击者手持配发给凡人的标准激光步枪，一脸错愕地看着几乎是瞬间来到他们面前的陆。
对方举枪想要向陆射击，但是任凭他们如何扣动扳机，都不再有一道光束射出——这种程度的科技造物，陆甚至不需要吟诵二进制祷言，只需要凭借背包中的电磁压制装置就能轻松使其失效。
“身份，目的，指使者。”陆直接了当地开始发问——不同于之前面对的那些村民，陆从这三人的目光中看到的，是凶残和贪婪，因此他也无需手下留情“机会，只有一次！”
三人当然不会理会，扭头就跑，但是转身的功夫，位于中间位置的一人就发现有东西从他两边飞了出去，隐约还有什么液体溅到了他的侧脸。
定眼一看，是两名同伙的人头落在了前方，而溅在他侧脸的，自然是两名同伙的鲜血。
最后这人一下子腿就软了，顿时瘫坐在地。
而在这人的身后，陆缓步走近，冷冷地说道：“再次提问，身份，目的，指使者。”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最后一名袭击者赶紧转过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们就是几个猎虎，是看到罗刹榜的‘诛仙令’，杀一个仙门弟子最少能拿一千两，这才见财起意，大爷饶命啊！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离开吧。”陆说着，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最后这人猛然暴起，抽出短刀打算背刺。
但举得起短刀尚不及落下，他就身首异处了。
“机会，只有一次。”陆说着，将三人的尸体中的生物电能全部吸收，并从三人的脑袋搜集起来“神经系统连接，数据化记忆提取开始。”
几分钟后，陆回到了林汐身边。
“人呢？”林汐问道。
陆回答道：“共三人，全数歼灭、”
林汐有点不信：“歼灭？你之前对那些村民可不是这样。”
“职业盗匪，死不足惜。”
“这样啊。”
接着，陆将两张画像展示给林汐：“你我，已遭悬赏。”
“罗刹榜的诛仙令！？我看看！”林汐一把拿过画像。
其中一张是她的，上面写着“玄天剑宗少主林汐，赏白银一万两，生死无论。”
另一张是陆的，只不过是他面罩下的样貌，上面写的是“不详，生擒者，赏黄金五万两。”
“你的悬赏怎么比我高这么多！还有，他们怎么知道你的样貌？”
“村中夜袭，不慎暴露。”
话虽如此，陆听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毕竟他日常这幅“高驼子”的样子，和画像上的差别过大，但是林汐嘛……哪怕把脸遮住，还是有被认出来的可能。
罗刹榜的实力本就不亚于十二仙宗，现在被公开悬赏，就意味着自己成了活动的银票，到哪都会被人盯上，林汐自然感到有些害怕：“糟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杀我们呢……”
“纠正，是你，不是我们。”
“喂，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以为落到罗刹榜的手里是什好事吗？只会生不如死。”
“哈……”要说生不如死，陆相信，世上没有几个人比他更了解“出发。”
“喂，你干嘛走这么急。”林汐赶紧收拾好东西跟上——她将自己原本的华服和首饰全都打包背在肩上，又用长长的头巾将自己的脸和长发包裹起来，戴上一顶草笠，扮做普通江湖侠客的样子。
之前林汐还有点不明白陆为什么要这么谨慎，现在看来，是她自己过于乐观了。
“对了，阿陆。”
“什么？”
“刚刚，谢谢你了。”
“嗯。”
“算上先前，你已经救我三次了。”其实林汐的心里认可的是四次——帮她消弭于村民之间的仇怨也是一件不亚于救林汐一命的大事件。
“嗯。”陆的回答依旧是毫无波澜，毕竟林汐是他回家的钥匙，自然要好好保护。
“所以……所以……”林汐微低着头，声音略有些羞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无可取代。”
“唔……”林汐侧过脸去“谁知道这话你对多少女孩说过。”
“……”陆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后低下头，轻叹道“呼……久远的回忆。”
上一次让陆说出这句话的，是他最信赖，最优秀的弟子。
陆原本希望她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为分身乏术的他分担一些工作，加速人类的复兴进程。
但最终，她成了可耻的叛徒，将陆的所有心血毁于一旦。
伤感的往事，让陆流露出了些许可以被察觉到的情感，林汐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的？”
“无妨，已是过去。”
陆没有再让自己沉浸于回忆之中，而是用对当前局势的思考让自己重新恢复工作状态。
从三名盗匪的记忆中，陆得知了不少的坏消息。
林汐所说的十二仙宗如今大半已经和玄天剑宗一样被灭，或者被包括血火门在内的多个组织打残，剩下的几家也只是在勉强支撑。
各地的宗门现在群龙无首，原属于各宗门的势力范围不复存在，各地的帮派和宗门支脉状况混乱不堪，有的趁火打劫，有的自立门户，还有的投靠了其他门派，只有少数依旧忠于原属的宗门，在一片混乱之中苦苦支撑。
罗刹榜向全天下发出“诛仙令”，对所有幸存的仙门弟子进行悬赏追杀，同时将大量本属于陆的武器和科技造物提供给因为各种理由想要对抗仙门的势力收中。
天下大乱——陆认为，用这四个字来概括当前的形势是再适合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