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菲菲的运气其实蛮差的，本来在刚出小区的时候，她就看到路边上停放着几辆共享单车，现在的话网络服务应该还没完全失效，扫码大概是可以开锁的。
奈何她的手机进水坏掉了，所以只能继续步行，在路上就浪费了大量时间。
但问题应该不大，目前看来外面暂时没什么危险，要是真有意外情况，常菲菲还能靠着斧头拼一把。
沿着道路继续前进，常菲菲的目光从道路两旁的建筑物间扫过，越看越是心惊。
这两排建筑物大部分都是公司的办公楼，每栋楼上都有几层是亮着灯的，好多窗户上都是血迹斑斑，偶尔能看到楼内有人影晃动。
最让她感到心惊的，是前方的地面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似乎是从旁边的楼上摔下来的。
尸体躺在地上，四肢扭曲，骨骼错位。血肉模糊的肢体和内脏散落一地，形成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恐怖景象。红色的鲜血在残骸之间汇聚成一滩，凝结成恶臭的血块。
那残缺的尸体和血腥的气味刺激着常菲菲的感官，让她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像潮水般涌来。
她用颤抖的手捂住嘴巴，试图控制住呕吐的欲望，深深吸了口气。
她真不是有意想看的，视线只是在最开始无意间停留了一秒钟，结果那幅画面就深深刻入了她的脑海。
然而，即使她不再注视那具尸体，她仍能感受到那种恶心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恶臭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激着她的神经。
常菲菲努力保持镇定，多亏了之前的那场雨，把血腥和恶臭的气息冲淡了许多，要不然光是弥漫开来的气味就足以让她当场吐出来了。
那些楼上的灯十有八九是从昨晚亮到现在的，窗户里一闪而过的身影恐怕也都是通宵加班的打工人变成的丧尸。
或许也有人运气好没有变异，可却也要面对丧尸的围攻，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像常菲菲看到的尸体那样，从楼上跳下来。
一瞬间的疼痛，总好过被丧尸啃咬致死，常菲菲觉得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常菲菲好不容易才忘掉那个惨不忍睹的画面，平复下来心情，不敢再大摇大摆地走在马路中央了，只能沿着路边小心翼翼地前行，又走了五六分钟，才终于发现了一幢顶端挂着“行宇”二字的大厦。
这栋楼其实挺显眼的，几乎是这条街上最高的，隔着老远常菲菲就注意到了，但直到走得稍微近点了之后才敢确定。
然而她并不敢特别接近，因为只有那幢大厦的附近聚集了一群丧尸，数量至少有二十只。
这异样的情况很让人在意，其它大楼下面都没有丧尸，唯独这幢行宇大厦外面聚集了一大片。
常菲菲没有轻易接近，远远观察了一阵子。
那群丧尸在大厦门口周围徘徊着，发出低沉的嗥叫声，似乎并不是从其他地方被吸引过来的，而是从大厦碎开的玻璃大门里走出来的。
刚冒出这样的猜测，常菲菲就看到一只丧尸从大厦里钻了出来，印证了她的猜想。
“糟了啊，这么多丧尸都是楼里的？郑因不会出事了吧？”
就算是练体育的，也不可能同时应付这么多丧尸，常菲菲心里不可避免地担忧起来。
“得想个办法把它们引开，进到楼里看一看才行！”
常菲菲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行宇大厦对面的办公楼似乎是正在装修，楼下的绿化带里堆放了些没用的装修材料，用光的油漆桶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捡起了那个油漆桶，琢磨了一阵，心一横，从绿化带里捡起些小石子放了进去，然后脱下运动服外套，用衣袖缠紧桶身，封住了桶口。
“希望这东西能起到作用……”
将斧头暂且放下，常菲菲举起油漆桶，使劲将其扔向远处。
桶里的小石子跟金属桶身碰撞，刚一脱手就在空中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常菲菲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幸亏她反应快，及时趴在绿化带里躲了起来，要不然她现在已经被丧尸发现了。
油漆桶没被扔出多远，只在空中飞了几米的距离就“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又继续向前滚着，里面的石子还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行宇大厦门前的丧尸听到油漆桶落地的声音，整齐一致地转过了身，无数道毫无理智的嗜血视线同时看了过来，然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向还在滚动着的油漆桶。
常菲菲屏住呼吸，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听见丧尸们的低沉的嗥叫声和脚步声越离越远，才抬起头来瞄了一眼。
这条路似乎只是看上去平坦，实际上是略微倾斜的下坡，油漆桶居然有种要越滚越快的趋势。
然而，丧尸们奔跑的速度更快，个个都跟百米运动员似的，
常菲菲紧张地盯着油漆桶，心里默念着“快点，再快点”，希望油漆桶能够继续滚下去，引开那群丧尸的注意力。
随着丧尸们的接近，油漆桶的速度似乎真的加快了，滚向了街道的另一侧。丧尸们紧随其后，追着油漆桶跑了过去。
“就是现在！”
常菲菲抓紧时机，迅速爬起身，趁着丧尸们还未返回，飞快地穿过马路，来到行宇大厦的入口处。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碴，斧头握紧拿在身前，警惕着进入大厦。
大厅的灯关着，只有微弱的光线从入口处的玻璃处照进来，但还是不足以看清大厅的全貌。
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腥臭，空气中充满了死寂和不详的气息。
大厅的空旷使声音显得异常清晰，常菲菲能听到自己微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
尽管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丧尸的身影，但这股气氛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心悸，又握紧了几分手中的斧头。
大厅里到处都是血迹和肉块残肢，足以让人对于这里发生过的惨烈事件一目了然。
常菲菲心里无比沉重，但同时又有那么一丝庆幸，既然有人被袭击了，就意味着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没有变异的人类，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幸存者。
地上的血迹还很新，说明至少前不久这里还有活人，只是现在他可能已经惨遭不幸，成为了外面追罐子大队的一员。
同时常菲菲也可以确定郑因不在它们的行列中，原因很简单，郑因有接近一米九的个头，在人群中特别显眼，一眼就能看出来。
事到如今，常菲菲也只能祈祷郑因昨天夜里留在公司加班，并且既没有发生变异，也没有惨遭丧尸毒手了。
她本打算先去公司的开发部门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郑因，因为他们都是计算机专业的，所以郑因实习要么是在开发部，要么就是在售后部。
然而大厅的楼层分布图却显示开发部和售后部都在大厦的第十三层，就常菲菲现在这接近精疲力尽的状态，如果走楼梯的话，怕是还没等碰上丧尸，就已经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也就是说，她只能选择坐电梯上楼了。
在发生灾难时选择乘坐电梯，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小说和电影里，这都是绝对错误的选择，奈何现在常菲菲只能冒这个风险了。
万幸的是，大厦的电梯还在正常运作，上方的楼层显示器刚好亮着数字“1”。
常菲菲按下上行按钮，然后立刻举起斧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电梯门。
两扇铁门缓缓打开，如同舞台上拉开的幕布一样，一点一点露出了内部狭小空间的景象。
出现在常菲菲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身影。
常菲菲早有准备，并未惊慌，当即就要挥斧头劈过去。然而，当电梯门彻底打开，她看清了那个人影的模样后，挥出去的斧头突然顿了一下，砍偏到了一旁的空气。
她全身僵住，呆呆地看着那个人影，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
“郑因……怎么会……”
电梯里站着的“人”就是她的室友郑因。
尽管他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到处都是被啃咬过的伤口，就连脖子和脸上都少了好几块肉，不断有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滴落在地，溅出扎眼的红色水花。
但常菲菲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内心深处的一丝希望破灭，无力感夹杂着悲痛和凄凉涌上心头，常菲菲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然而，她的腿却像失去了力量一样，无法移动。
恐惧和绝望渗透常菲菲的全身，她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连呼吸的动作都难以做到了。
眼前，已经沦为丧尸的郑因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声，摇晃着身体，似乎随时都要向前扑过来。
常菲菲甚至能从它的叫声中分辨出郑因往日的嗓音，心里好像被人用刀子剜去了一块肉似的，又像是有人在用锉刀磨她的每一寸骨头。
剜心刻骨般的痛……
斧头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信号一般，同时唤醒了常菲菲和变成了丧尸的郑因。
丧尸郑因带着全身血腥的气息，咆哮着扑了过来，疯狂、嗜血。
然而，常菲菲却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扑倒在地。
“观音……能听见我说话吗？”
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常菲菲像往常一般呼唤着郑因的外号，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是一声残暴的嗥叫。
郑因已经变成了丧尸，没有了理智，只知道择人而噬。
常菲菲的心彻底绝望了，瘫倒在地上，就连抵抗的动作都不再做了，任由郑因咬向她的喉咙。
然而这时，她看到郑因惨白的脸上淌出了两道血泪，就仿佛已经变成丧尸的他也感觉到了悲痛。
可他的眼神和动作依旧疯狂，还是没有任何停顿地咬住了常菲菲的喉咙。
肉体上的疼痛反而让常菲菲更加清醒了，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她发现郑因身上的伤口都是新的。
这些伤都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一缕希望重新燃起，明明临近死亡，可常菲菲的眼睛却反而明亮起来。
她抬起手抱住疯狂啃噬着自己的郑因，眼神变得坚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他的耳边说道：
“我会救你的，一定来得及，等我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