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清楚何星沐到底是要做什么，但看她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应该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吧？
那么，姑且先照做，跟着她一起看看合唱团的练习。
徐洋洋已经重新走上了舞台，回到了她的电子琴前，拍一拍手，招呼合唱团的众人重新站好位，准备进行下一轮练习。
我取出装在兜里的手机，查看一眼时间，距离午休结束只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们这一轮练习应该就是这次午休的最后一轮了。
虽说等他们最后一轮练习结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我毕竟是作为宣传处的工作人员来了解情况，还是尽快完成柳城学姐交给我的任务比较好。
除开今天的话，距离社团汇演的正式演出只有两天，也就是这周的周六晚上。
社团汇演的时间选在周六晚上，不耽误正常上课的时间，观众们也可以自主选择是否前往礼堂观看。
总之，这一类活动遵循了“不耽误学习”的原则，开展时间只会定在节假日。
当然了，这是学生群体自己开展的汇演，当然不能和学校安排的正常行课日程冲突。除非是学校官方举办的“校园艺术节”可以适当挤占一下上课的时间，但只要有挤占上课日程的情况出现，学校就会“压榨”我们时间本就少得可怜的周末，让一周内仅有的一天休息日也被上课占据。
如果观看演出的观众全部都是由学生组成，那我和柳城学姐处理起这次合唱团的事件就很简单了，只要把提交给学校学生处领导的报告稍微做点修改，简单地把合唱团有关的事情带过去，就不会被追究事情具体经过。
可惜，只要在校园内，或者说，只要是学生举办的活动，参加的人数稍微一多，学校方面都会派督察老师来监督管理。
也就是说，督察老师会在正式汇演的那一天，全程在场，汇演结束以后也会提交一份报告，还得拍照录像作为取证（想来，被派来督察的老师大概也不是自愿的吧？毕竟汇演的时间定在周六晚上，已经是周末放假的时间段内了）。合唱团没有出场的事情，绝对糊弄不过去。
合唱团的成员们赶紧停止聊天，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再次排成了三个方块区域，每个区域之间留了约莫一米的间隔，即使是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人，也能分辨出合唱团由三个不同的部分构成。
我不知道他们以前的练习是否有观众观看，此刻站在台上的他们是否会感到紧张，但是，我并没有发现他们之中有谁把视线下移到我这边，尽管我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并且算是正中间的位置。
练习开始之前，全场保持安静。
徐洋洋抬手轻轻地抚摸琴键，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随后面带微笑，按下了第一个琴键。
余音在礼堂内回环，这一个前奏听起来颇为舒心。
突然，我猛地挺直了脊背，面带惊恐地往旁边转头看去。
昨晚的那一场梦，潜意识般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梦中的那个舞台，似乎和这里的布局相似？同样是暗红的幕布，舞台前方摆放着色彩斑斓的鲜花，而我的身边……同样坐着何星沐。
何星沐注意到我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便转过头来，困惑地看着我。
梦中的情景，是夜晚状态的何星沐坐在我身边，而且坐在我的右边。
此刻的现实场景中，却是白昼状态的何星沐坐在我的身边，方位还是在左边……
难道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这个说法真的成立？！
何星沐浅浅地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她抬起手指了指舞台的方向，让我看注意舞台上合唱团的练习。
昨晚的梦中，何星沐同样提醒了我要注意舞台上的情况，只不过，她是动手来把我的脑袋“掰”过去的。
徐洋洋再次按下另外几个琴键，我分不清她到底弹了多少个琴键，耳边传来的琴声似乎是由好几个音调共同组成的，神奇的乐声。
很快，舞台上的徐洋洋提高了弹琴的速度，并且轻车熟路地调整着电子琴上的一些按钮。
一架小小的电子琴，居然发出了如此多的声音，该说是电子的功劳呢，还是琴的功劳呢？
又或者，是因为弹奏这架电子琴的人，是徐洋洋？
我忍不住小声地发出了赞叹。
“啊。”
这一声赞叹连我自己都没有听得太清楚，因为声音是从我喉咙深处发出的，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我强行压制住。
可是，距离我十多米的徐洋洋，竟然瞬间朝我看过来，并且心领神会般的笑了笑。
她听到了我刚才发出的赞叹声？！
在距离这么远，我的声音又没有真正发出来的情况下？！
莫非，她也具有某项超能力，能够听见别人心底里对她说的话？早就听说在音乐领域有专长的人大多都和“声音”有着牵连，有人具有绝对音感，有人的耳朵又能听出一些常人听不出的波动。
像徐洋洋这种，不知道还算不算是能用科学解释的了。
刚才从我喉咙深处发出的赞叹声，如果真要听清楚，恐怕只能把耳朵抵在我的嘴巴前面，才能听见吧？
我转头看向何星沐，她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直直地盯住舞台上的人。
刘海太密太乱，我看不出她具体是在观察哪个人，还是说在观察合唱团整体。
话说，徐洋洋弹琴弹了有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听见他们唱歌的声音？
虽然徐洋洋弹出的琴声非常悦耳，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这个前奏长的过分。
合唱团的成员们却并不着急，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太奇怪了。
前奏长的歌曲我也听过，但是，这都弹了五分钟琴了，其他人愣是连开口的动作都没有。
这个练习完全变成徐洋洋练习弹琴的时间了吧。
但是，坐在我左边的何星沐却依旧平静地坐在原地，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还是再等等吧。
徐洋洋的琴声渐渐平息，她的额头也稍微渗出了点汗水，练习了一中午，的确有些疲惫。
等到琴声完全平息下来，徐洋洋从电子琴前方离开，双手叠放在身前，优雅地走到舞台正中央，站在整个合唱团的前方，面朝观众席。
她抬起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随后，一边弯腰行礼，一边收手。
有关徐洋洋是哪个大家庭的千金小姐的传闻，莫非是真的？她行礼的动作如此优雅，不像是“效颦的东施”那样别扭。
这次练习，就，就结束了？
我完全没有听到有谁在唱歌啊。
赶紧在脑中重新回放了一遍刚才的经过，我的确听到了徐洋洋弹琴的声音，她也对我投来心领神会般的笑容，接收到了我的赞叹声，可是，
他们唱歌的声音呢？
他们的歌声，去了哪里？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何星沐肯定地点了点头，从观众席起身，动手鼓起掌。
怎么回事？何星沐她听见合唱团的人唱歌了吗？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听见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
难道，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不对啊，徐洋洋弹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紧张地站起身，跟着何星沐鼓起掌来，小声地何星沐耳语道。
舞台上，徐洋洋欣慰地露出了笑容，转过身去，招呼合唱团的成员们解散。
原本整齐的三个方队瞬间散开，合唱团成员们彼此聊着天，往舞台两侧的台阶走去，有几个男生则选择直接从舞台跳下来。
“团长再见！”
“放学后再见！”
“啊呀，刚才那一句，我差点跑调呢！”
“对啊对啊，第二首歌最后那一句高音很不好衔接上呢！”
合唱团成员们仿佛无视了我和何星沐，三三两两地从我们旁边经过。
我听到了他们当中某些人的聊天，从他们讲话的内容和语气来看，在刚刚过去的那近十分钟里，他们唱了两首歌，并且第二首歌还有着不小的难度。
的确，中途听到徐洋洋弹琴的声音小了一点，并且调子十分顺畅地转变成了另一种风格，应该就是在衔接第二首歌吧？
我转头望向正朝礼堂门口走去的合唱团成员们，大脑已经蒙住了。
刚才的经历太玄乎了。
徐洋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从校服兜里取出一块印着小花的青色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辛苦了，刚才的歌，很好听。”
直到除了徐洋洋的合唱团成员全部离开了礼堂，何星沐才停止鼓掌，并且对从舞台一侧走下来的徐洋洋说道。
真是神奇，她明明没有转头看门口，却准确地在最后一个人走出门的那一刻停止了掌声。
徐洋洋倒表现得很爽快，也没有婉拒别人的夸奖，而是坦然地接受。
“谢谢，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那个……”
我小心地举起一只手，加入了她俩的对话。
刚才发生的事情，最好还是向我解释一下吧？不然，我真的会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刚才……唱歌……唱的是……是……”
我支支吾吾地没有组织出像样的语言来，因为太过震惊，还需要时间来镇定一下。
徐洋洋却早就预料到了我的表现，她轻松地笑了笑，对我解释：“是我自己编的两首歌。”
“不是，不是……啊，你自己编的歌？！很，很厉害啊！”
本想告诉徐洋洋，我问的事情并不是他们刚刚唱了什么，而是，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唱歌。
可是，刚想说出口，却意识到自己这样讲可能会有些歧义，只能立马改口。
“谢谢你的支持。”
徐洋洋礼貌地弯腰行了个礼。
“请问，你刚刚，也听见我们的声音了吗？”
徐洋洋有些犹豫，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哎？听见了，琴声很动听。”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自己的确只听见了琴声。
往更早的时候说的话，从我到达食堂一楼起，耳朵里能听见的从礼堂传出的声音也只有琴声。
“果然……”
徐洋洋对何星沐投去无奈地苦笑。
何星沐则严肃地点了点头。
难道，我的耳朵并没有出错，合唱团在刚才的练习中，并没有发出唱歌的声音？
“锦云同学，你没有听错，刚刚，确实只有琴声传了出来。”
徐洋洋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笑得很苦涩。
果真只有徐洋洋的琴声传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其他那些合唱团成员聊天的内容，又是关于刚才唱歌的经过？
见我听得云里雾里，徐洋洋浅笑一下，转身面朝舞台，将手轻轻搭在舞台边缘。
“唱歌的声音，大概到这里，沿着舞台边沿，就传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现象？！
舞台边缘又没有安置什么透明的隔音玻璃，怎么会传不出声音？
但是，看着徐洋洋那苦涩的笑容，又不像是在说谎。
何星沐也对我说过，徐洋洋没有说谎。
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原由吧？既然合唱团的人唱歌，歌声到舞台边缘就被“静音”，那么，引发这种现象的原因，又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