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沐这家伙,白天状态下明明看起来就像梦游一样,做什么行动也好、说什么话也好,总是轻飘飘的,还以为她跑起来也会慢悠悠的,没想到才过没一会,就完全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查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再过不一会,就会迎来划分日夜的傍晚六点整,不知道何星沐会不会在礼堂里突然进行“状态切换”,若是礼堂里恰巧有别人在,准会被她吓跑。
可是,自从我们入学以来,已经超过了一个月时间,在这期间并没有传出有关何星沐日夜切换状态的传闻,除了我和魏海涛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也就是说,何星沐应该会在时间接近傍晚六点整的时候,偷偷跑去没人的地方进行状态切换吧?
说实话,若不是亲眼见到何星沐状态切换后的样子,我也不会把那两种截然相反的人格考虑到一个人身上去,尽管那两张脸的确长得一模一样,但表现出来的行为语言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先不说到底有多少人见过何星沐隐藏在长刘海后面的真容了,就是那完全相反的两种人格,也只能用“双胞胎姐妹”这个理由解释了吧?
抓紧时间,调查出合唱团时间的原因才是首要任务,距离社团联合汇演只剩周五、周六两天了,何况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上课,只有午休与放学后两个时间段可以展开调查。
天色渐晚,哪怕中午的时候太阳有多毒辣,临近傍晚也得乖乖降下地平线去。
我略微收紧了些双肩包的背带,让背后的背包不会因为我的跑动而剧烈摇晃。
急匆匆地赶到艺术楼楼下,我抬起头仰望了一下这一栋被四周粗壮的大树遮蔽的建筑,古典优雅的建筑风格即使历经数十年也并未显得陈旧,反倒更有韵味。
确实是适合练习唱歌跳舞的地方啊。
一想到眼前这栋建筑承载了多少代学生的记忆,我便严肃地呼出一口气,心怀着一丝敬重,迈入艺术楼的大门。
根据宣传处备份的最新资料记载,合唱团现在所使用的音乐教室是在四楼,只离最顶层的五楼差一楼之隔。
说起来,何星沐让我去艺术楼顶楼看她那“从未向别人展示的东西”,这个承诺还没有兑现。
走在楼梯上,楼道两边陈列着一些学生自己创作的作品,基本都是绘画作品,包含了油画、素描、漫画等多种形式,整齐地沿着楼梯的斜度排列。
按照时间顺序,越往上的年代就越久远,依次沿着楼梯看过去,就可以观摩到五六十年前的前辈们所作的作品了。
这种恍惚间穿越时空的感觉让我有些沉醉,走在这条伴随着窗外夕阳的楼梯上,时间仿佛凝固住,只容我这位时间旅客行走期间。
越往顶楼的方向走,那些框住画作的木框也开始伴随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更加直观地体现出时间的流逝。
如果我没有推测错,最顶楼就是储存最老一代的学生作品的地方吧?
可惜我并没有在顶楼呆过多少时间,仅有的两次上顶楼,也是身负着宣传处的任务,去给位于艺术楼顶楼的两个社团送资料。
记得是一个叫“咨询团”的社团和另一个叫“动漫社”的社团。
当然了,“动漫社”这个社团,顾名思义,就是开展和动漫有关活动的社团嘛,很简单就能想明白,倒是那个“咨询团”,他们具体是进行什么样的社团活动,我还真猜不出来。
毕竟我每次送文件也没进去过他们那间活动教室,只在门口往里面瞥见过几眼,似乎装修的颇为不错,看得出是成员们共同改造过的。
以后再有机会去咨询团送文件的话,得问问他们到底是开展什么工作的,光看宣传处储存的资料还真有点看不明白。
“帮助大家的社团。”
默念出自己曾经在有关咨询团的资料上所见到的介绍,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
如果是以“帮助他人”为宗旨,那为什么不叫志愿者协会呢?是因为学校里已经有了志愿者协会,想和志愿者协会分开办吗?
走在这条历史悠久的楼道里,我感到非常放松,人一旦放松下来,脑袋就容易胡乱冒出些想法,就比如我刚才那完全没必要产生的思考,竟然不知不觉间开始思考起那个叫“咨询团”的社团的建团宗旨来。
然而,又有种说法,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对吧?照这么看来,放松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紧张的时候同样容易胡思乱想,那岂不是人永远都处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了?
耳边传来悠悠的琴声,每个音都顺畅柔滑地衔接在了一起,完全没有人工创造的生硬感,反倒如同自然界的流水,潺潺不断。
这琴声,是徐洋洋在弹琴吧?
站在四楼的楼梯口,耳边能听见的音乐只有琴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甚至连些许杂音都没有。
或许,位置处在艺术楼四楼的社团,除了合唱团以外,就没有其他社团会在社团活动时制造出什么大动静了。
我的推测应该不错,一进四楼,展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排贴墙展示的更衣人偶,那排人偶模特穿着样式各异的服装,是服装研究会摆在走廊上展示的。
过去一个月,我去过两次服装研究会,当然是作为宣传处的工作人员跑腿送文件才去的。
虽然没有亲自进门过,但我也瞥见了摆放在教室里的那些缝纫机和堆放的布料。
第一次看里面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成形的衣服制作出来,能看到的只有飞速转动的缝纫机轮盘,以及堆放在地面的那一大堆布料。
第二次看里面的情况,缝纫机依旧在飞速运作,埋头于手头针线活的人灵巧地穿针引线,大概能瞧出些许衣服的样式了,至少裙子的领口和袖子已经成型。
现在,站在走廊上,一眼望过去,款式独特的衣服干干净净地呈现在眼前,我竟然有一点感动,虽然只是瞥见了几次,但好歹也算是见证了这些衣服的制作与完工吧?
琴声从走廊最深处传来,那里就是音乐教室所在的位置。
那间音乐教室并非是学生们平时上课会使用到的,毕竟上了高中,根本不会有音乐课之类的课程为我们安排上,所以,那间音乐教室如今只是作为合唱团成员们放学后练习的场地。
社团活动的时间不过寥寥一小时,参加社团的学生数量也并未占到多数,不少同学还是会选择在放学后去补习班之类的地方继续学习。
尽管参加社团的学生里,大部分是高一的学生,他们姑且算是有空参加社团,但这份青春活力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一旦升入高二,离开社团的学生数量就会剧烈增长。大部分人都在学习与社团两方面之间选择了全部时间用在学习上,只有一些社团骨干成员、同时也是在学习上具有一定实力的人才会选择高二继续留在社团。
倒不如说,只有那些学习成绩无忧的人,才有资格考虑放学后是否参加社团活动吧?
和中午的情况一样,只能听见琴声,并没有任何唱歌的声音传出来。
难道说,不只是礼堂那里的舞台,就连艺术楼里的音乐教室,也存在着看不见的“音壁”?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有较大的底气确定这件事和徐洋洋有关了。
只要不是客观的环境因素影响,那我只能把事件的诱发源头往人身上考虑。
更何况,何星沐也说过,徐洋洋具有着与声音相关的特殊能力,没准她真的可以把别人的声音抹去?
毕竟,舞台上的声音穿不过划定的“结界”,那么徐洋洋的琴声也不应该会被我听到才对。
破案了!歹毒的徐洋洋为了让观众席的人只听她弹琴,动用自己的超能力把其他人“静音”了!
这老套的超级英雄式剧情未免也太枯燥了吧?!下一步是不是就是我要和具有声音方面特殊能力的反派决战,夺回属于其他人的声音?
站在音乐教室门口,我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琴声并没有停止,并且从弹奏的节奏来看,似乎正在一首曲子的高潮?
要是他们现在正在训练,我突然打搅,岂不是无礼地打断他们的练习?
我又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可不敢随便打断学生正在做的事。
手轻轻抵在音乐教室的门上,这扇刷着棕漆的木门不知道有着多少年头,轻轻抵住,竟然能直白地感受到它的轻巧。
还是等一会吧。
我无奈地呼出口气,刚想往旁边挪一下,靠着墙站一会,木门后的琴声却没有了后续,只剩最后一个音拖得很长。
难道说,刚才我用手扣门的那一下,也被徐洋洋捕捉到了?和她弹奏出的琴声相比,我的手指头和门触碰的声音,简直微不足道啊!
“锦云同学,请进。”
徐洋洋的声音从门后稍远的地方传来,并且正对着门口。
听着这夜莺般婉转清脆的声音,我却不禁感到紧张。
已经从何星沐口中知道了徐洋洋具有特殊能力这项“秘密”,当然会觉得紧张吧?
既然被发现了,只能进门了。
很轻松地就推开了这扇木门,这扇看似沉重的木门居然是空心的,我刚才被这深棕色的表面油漆迷惑了,误以为这扇门很重。
让我意外的是,这间音乐教室里并没有别人,那些附带写字小台子的课桌空无一人,只有微笑着坐在钢琴后面的一位文静女子。
少女轻轻拨开落在脸颊旁的一缕陶灰长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伸出手,以托掌手势示意我坐在距离她最近的座位上。
这是要干什么?
徐洋洋拨动了几个琴键,琴声由于不同音调的组合,居然结合出了“请坐”的声音,真是奇妙。
她应该知道我是来调查合唱团事件的才对。
莫非,她想通过琴声告诉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