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拍我脑袋干什么?好玩啊?”
头发被我帮忙打理好的何星沐,坐在钢琴前这座长凳上,双手抱头,护住自己的脑门,不爽地扭头看向我。
“抱歉抱歉,刚才情绪有点激动。”
我摆了摆手,苦笑着解释。
何星沐站起身,顺便把遮在钢琴琴键上的防尘布重新盖好,双手抱在一起,略带自豪地说:“也是啊,对你来说,有美少女愿意让你碰自己的头发,是天大的福分了。”
这家伙,说的什么话,为什么会把我放在一个如此卑微的位置啊?!而且,自诩为美少女什么的,就算真的有出众的面容,一旦自诩为美少女,在他人内心的印象就会降下来一些好感了吧。
罢了,这家伙的个性就是这么恶劣,我还是不要把精力消耗在和她计较的过程中了。
当务之急是把合唱团的事件给解决掉。
按照徐洋洋给我的提示,带有烦躁的情绪去弹奏钢琴时,那声音会将人的耳朵折磨得惨痛,把这个要素平移到合唱团上面,那是否就意味着,当合唱团的成员们带有负面情绪去唱歌,他们一起合唱出的歌声就会非常难听,也就传不出舞台上那无形的“音壁”了呢?
这并不算是推测,只是我的一种猜想,因为从徐洋洋给我的提示,以及何星沐弹琴键的两件事里,我只能看出来情绪与音乐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就像是练习书法那样,心情烦躁写出来的字就会带有一种“扭曲波折”的感觉。
舞台上的人的情绪与他们所演奏的音乐之间存在联系,这一点我确信是正确的猜测,但是,为何声音会被阻断,这才是这次合唱团时间最为奇怪的地方。
毕竟中午去看合唱团排练的时候,我和何星沐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位置,距离舞台也不过就数米距离,中间也没有什么东西格挡,我的耳朵也没有出现什么毛病,怎么可能就听不见合唱团的歌声呢?
要让合唱团的人再到礼堂集合一次吗?就现在,马上在礼堂集合。
脑中蹦出这样一个念头,但立马就被我打消掉。
作为合唱团团长的徐洋洋很大可能已经离开学校了,我又没有她的联络方式,想找人可不容易;况且,就算和徐洋洋取得了联络,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合唱团的成员们估计也分散得差不多,各回各家去了,这个时候要他们赶回学校来,并且只是来当我的猜想证明工具,那可没谁会愿意啊。
没办法,只能我自己去礼堂亲自做实验了。
但是,我一个人的话,没办法判断自己的声音是否传到舞台下方了啊,得有人坐在下面听着才行。
找谁跟我去礼堂呢?
头脑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是柳城学姐。
毕竟一提起和“工作”有关的事情,要有人搭档共事,我也只能拜托柳城学姐了。
可是,对方现在也是要事在身,估计还在宣传处办公室里疯狂地敲着电脑键盘吧?就像是写小说的那些作者,哪怕自己手指头都敲痛了,可屏幕左下角的字数也不见得怎么涨,太惨了,柳城学姐。
那还能找谁呢?
王伊洲?那家伙作为我的“半个同桌”,平时总是会在我看他的时候撩头发装帅,不知道有关这件事要不要让他过来帮忙啊。
但是转念一想,那家伙如果真的屁颠屁颠跑过来,一定会因为何星沐在场而疯狂地修饰摆弄自己的造型以及动作行为,额,只要有异性在场,那家伙就会立马变成另外一个人。
所以,还是不要找他了。
啊啊,居然连一个可以当“听众”的人都找不出来吗?
我背靠着音乐教室的黑板,脑袋一顿一顿地往黑板上靠,发出轻微的“咚、咚”声。
“你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何星沐双手依旧抱在胸前,见我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沉闷,便犹豫着开口问道。
没错,我并没有忘记何星沐这家伙还在我面前,我完全可以请求她陪我一起到礼堂去做实验。但,如果这家伙坐在舞台下方听我唱歌,恐怕会笑得牙齿都歪掉,完全不配合我的实验。
“啊,没什么,就是想找人帮个忙。”
我抬起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就这个啊?你找我不就行了?!反正你刚才也帮我把头发弄好了,我也帮你一回呗。”
何星沐松开手,改成叉腰的姿势,看向我的眼神既有意外,又有一丝轻蔑。
不就是想找人帮忙嘛,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这家伙的性子倒是挺直爽。
“嗯……可能你不会配合我。”
我实话实说,对何星沐讲出了心中的顾虑。
何星沐眨了眨眼睛,眉头一跳,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她愣了几秒,呆呆地盯着我,突然,又猛地把头护住,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不对,猛地把自己胸脯抱住,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警惕起来了。
“什什什什什么?!你你你你这蓝莓头想干什么?!”
何星沐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撞到了第一排的桌椅,桌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
这家伙,绝对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摊开双手,索性举过头顶,做出一副缴械投降的样子,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只是想找人帮忙当个‘听众’,没别的意思。”
“听众?听什么?快说!”
何星沐稍微放松了点警惕,但又想,会不会这个蓝莓头让自己听一些不良的东西,便猛地把耳朵护住,见我没有立马回答,她又大声催促。
“听我在礼堂那个舞台上唱歌……或者,代替我站在舞台上唱,我在下面听。”
道出了自己的实验,我又补充了一句。
毕竟,我对于自己的歌喉可没有什么保证,要是何星沐可以站在舞台上唱歌的话,我倒可以在观众席听一听。
“哈?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何星沐眉头都快扭到一起了,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我。
拜托能不能不要把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啊,你的眼神、说话口吻,别人一下就能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但转念一想,何星沐有着太容易表现出来情绪的个性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至少我刚才就是从她不同情绪状态下触碰琴键所察觉到的“破案要素”;要是徐洋洋一样始终挂着笑脸,我还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关联。
“刚才,在你来这里之前,徐洋洋把她所知道的告诉了我,就是有关合唱团在舞台上唱不出声音的可能原因。加上你刚才弹了两次琴,我察觉到一种可能性,能够解释为什么合唱团的人在舞台上唱不出来歌,观众席的人为什么听不到声音……但是,这种可能性,很不科学,不对,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只能说是……玄学。”
和何星沐解释的时候,我心里并没有底,毕竟,“合唱团的人都带有负面情绪去演唱,所以歌声传达不出来”这个理由太扯淡,完全不是用科学原理解释的,何星沐和我好歹也是高中生,学习过物理化学那些科学学科,要我们去相信“玄学”,多少有些魔幻了。
可是,何星沐的反应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她并没有吵吵嚷嚷,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感觉。
她现在的心情一定是很平静的,我确定道。
因为,夜晚状态的何星沐,不论心中有什么样的情绪,一定都会表现在脸上,也会表现在自己的说话语气中。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况且,人的内心,本就解释不清。”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让我恍惚以为站在眼前的不是夜晚状态的何星沐,而是白天状态那个睡眼迷蒙的何星沐,加上她说的这番话太过迷幻,我竟然隐约感觉自己还处在梦境中。
何星沐口中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来不及深究,就被她一把拉住手腕,往音乐教室外面带去。
“喂,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不是要去礼堂唱歌吗,赶快点过去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拽我!”
被何星沐往外带的过程中,我赶紧顺手把音乐教室的门给关上,这家伙的手掌明明看起来不大,拉住我手腕却格外得紧。
这家伙反倒还乐在其中,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蓝莓头你还挺有意思的。”
哈,哈哈,我只能尴尬地扬一扬嘴角。
对于我这种长期处在平凡日常中的普通大众而言,生活中突然闯入这么一个闹腾的神秘少女,而且还是美少女,原本平静的生活也就会被猛地击碎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以前那按部就班似的日子呢?
尽管我缅怀起以前那机械般重复无趣的日子,但实话实说,我对于未来的故事产生了一丝小小的期待与激动……因为眼前这位浑身上下充满着神秘气息的少女。
经过隔壁教室的门口,我顺势往半掩着的门里瞥了一眼。
每个人都在埋头于自己的手工活中,那些简易的人力脚踏织布机飞速旋转,服装研究社的成员们全部保持沉默,只和自己手头的服装材料“交流”。
不知道刚才徐洋洋弹琴的声音,以及何星沐胡乱按琴键的声音,有没有被他们听到。
可能是他们太过沉迷于制作服装的过程中,自动关闭了对外界的“听觉”;又或者,刚才的那些声音,其实有一部分,并没有“传出来”。
何星沐那毫不掩饰的笑声吸引了服装研究社里一个人的注意,那人戴着厚厚的眼镜,听到门外传来的笑声后,不满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分明是能听见的。
那么,刚才徐洋洋在弹奏那段混乱的组曲时,居然没有人过来隔壁提醒我们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