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面前的土地是暗红色的,松软,潮湿,黏腻,轻轻按压就会冒出一大股一大股的血和泥浆的混合物,散发着阵阵腥臭。
科罗薇娜就是伏在这样一片土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鼻腔充满了硝烟、血腥还有一股令人十分恶心的甜腻混合而成的古怪味道,钻心的疼痛在她脑中如海啸般不断翻涌着。
这些疼痛大部分来自她的左边,此刻那原本是手臂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只余下半截大臂掩在脏兮兮的破袖中,间或地滋出一两道新鲜血液;
还有一部分则来自她的左脚,前半截脚掌早已随着皮靴一起被腐蚀了干净,几根粉红色的肉丝可怜兮兮的拉着白森森的骨头好让其不至于散架。
她的右手正死死地握着一把做工精致的骑兵军刀,通体银色,护手和刀脊还有蔷薇纹饰,而握把处却长出了几根银色的荆棘条,将她的手和军刀牢牢绑在一块,而那尖锐的棘刺自然将她的手磨的血肉模糊,不过那些伤口正在飞速的愈合着,倒也不用担心。
还好,不是啥大问题。
科罗薇娜抬头看向远方,隆隆的炮声与爆炸声的地方。
那是一座灰蒙蒙的,长满了大大小小黄绿色脓包的一座活着的山。
而天上飘着的巨型飞艇,和地上的炮群正在疯狂向其倾泻火力。
战斗还未结束。她这样想到。
这时,她看到一发打偏了的炮弹正朝着自己飞速而来,在自己眼跟前炸开……
……
“嘶!”科罗薇娜猛地惊醒,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的紧紧的,呼吸也被下意识地屏住。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整个人才骤然放松下来。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随后翻身坐起,窗外没有一丝光亮,看来还未到黎明,她又看向了床边的闹钟,借着自己肉食种那善于在夜间视物的好眼神,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当然看不出来了,自己又不是真的狼。
这么自嘲的想着,她从床头柜里摸出火柴,点了根蜡烛下了地。此刻自己的心还跳的厉害,又做了这么一个梦,暂时还没有什么睡意。
这么想着,科罗薇娜端着烛台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赤裸的双足就这么踏在地板上,那冰冷而坚实的触感就好像锚定现实的锚点那样可以暗示自己此刻处在真实的环境中,从而平复一下自己衰弱的神经。
梦中身上带来的幻痛还未消退,科罗薇娜轻揉着左臂,视线不由自主的瞟向上方的墙壁。
墙上挂着一把银色的军刀,做工亮丽精致,一看就得到了很好的保养,刀柄和刀鞘都贴了一层黑色的鲛皮,复杂的蔷薇纹饰沿着护手一直下到被刀鞘包裹的刀身,一看就是件不可多得的良品。
就这样幽幽地盯了许久,科罗薇娜长叹了一口气。
这把刀是一位对科罗薇娜而言亦师亦友的恩人所赠与她的,和书桌抽屉里那把打.45-70步枪弹的超大转轮手枪一起成为了她十年来唯二收到的礼物,也是自己能好好从战争中活下来的重要原因,当年的每个夜晚自己几乎是枕着它一同入睡,而如今……在某种意义上讲,它和自己的关系甚至要紧密于自己和心脏的关系。
不过,刀任在,而赠刀的人却已经化作了一捧黄土。
想到这里,科罗薇娜摘下军刀,接着烛光抽刀出鞘,仔细端磨着上边的金属纹路。
雪亮的刀锋将科罗薇娜漆黑的眸子映了出来,这把刀使用了相当数量的圣银和其他的神秘学材料,无论是对付大瘟疫的走狗还是其他神秘生物都十分有效,而其本职工作的砍人更是相当顺手。拿着它在战场驰骋的那几年,死在她刀下的牛鬼蛇神更是多到数不清,也因此让这把刀带上了几分邪性。
说真的,科罗薇娜真不希望有需要再用它的一天。
这几日的种种遭遇宛若走马灯一般不停地从科罗薇娜脑海中闪过,与梦中那过去的战场生活交织在一起,和面前渺小而明亮的烛光一起交织成了斑驳的幻影。最终,她猛地将军刀推入刀鞘,金属撞击之间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卷起的气流将烛火吹的不停颤动。
“他妈的,哪怕是战争,饥荒和瘟疫加在一起都没干掉我,区区一群地痞流氓,早晚把你们都鲨了!”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深夜,我们的科罗薇娜·德尔恰提亚小姐发出了来到普瑞森后的第一个豪言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