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森一边看着餐厅墙上的挂钟，一边打量着周围的顾客。
这是一家人流量不错的餐馆，专门经营午餐和晚餐，风评在周边街区中规中矩，因此人流量也处于一个比较让他满意的程度——这个地方很适合谈一些不那么方便摆在台面上的事情，比如接下来他将和客人谈的那些。
终于，他等待的客人出现了，这头谨慎的老狼进门后环顾了一周，确认了餐厅里没有他的“同事们”后，才走到他面前入座。
“很高兴您能过来，长官。”看到安德烈后，寇森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我已经退役了，寇森。”安德烈不言苟笑，坐下后鹰隼一样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寇森。
“但你永远是我的长官。”寇森对此没什么反应，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安德烈：“来一支？”
安德烈摇了摇头。“不了，我老板肺以前受过伤，她不喜欢烟味，所以我戒了。”
“好吧。”寇森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菜单点起了菜。“当年在军队里，我们就说着等胜利后一定要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晚上，可惜，战争结束没多久《治安法案》就颁布下来了……对了，长官，最近过的怎么样？”
闻言安德烈心神一动，开口道：
“还不错，退伍的补助以及我儿子的抚恤金，足够我生活了。”末了，他还补了一句：“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很清楚。”
寇森在听到安德烈的这个回答后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还是打了个哈哈，试图转移话题。
“长官，你知道——”
“找我什么事儿，直接说。”安德烈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寇森的话。“我认识的那个寇森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地表露自己的意见。”
寇森瘪了瘪嘴，看了一圈周围，确认没什么可疑人物后，索性把那套客套表情撕了下来，直入正题。
“我收到消息，你们似乎跟樊迪娜家扯上了关系，今天上午，卡森·樊迪娜还亲自来到了你们的店里。”
“对，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安德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他是本地唯二大帮派里其中一个的领袖，他是个罪犯，你知道的。”寇森皱着眉头，指节重重的叩击了一下桌面。
对此安德烈耸了耸肩，似乎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如果他是个罪犯，那么我想他应该是在监狱里——或者说，如果卡森·樊迪娜是个罪犯，为什么联邦警署会让一个罪犯堂而皇之地在街上走动而不把他抓进监狱呢？”他反问道，一下子堵死了寇森后边的所有发言。
“……长官，樊迪娜家做的那些‘生意’你我都清楚。”寇森的脸涨红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的说道。“科罗薇娜只会玩火自焚，把她以及你们全都拖下水的，那不会是一个好归宿。”
“你知道吗？联邦警署对有能力的人向来看重，我上司知道你的消息，只要你愿意加入，起码是一个警长的职位！”
听到这里，安德烈头顶的两只兽耳猛地竖起，抬头看了一眼寇森，眼神变得闪烁起来。
“一个警长的职务？”他重复了一遍。“给我一个狼族人？”
“当然！”见安德烈有意动的趋向，寇森连忙趁热打铁道：
“联邦警署不在乎那套种族论，事实上，有很多狼族探员在联邦警署工作，为——”
“那么，联邦警署里，有一位警督是狼族人吗？”安德烈打断了寇森的话。
“……”
沉默，唯有沉默是永恒的主题。直到服务员把菜端上桌，寇森也没有说一句话。
见此安德烈倒是一边相当随意的切着盘中的牛排一边对寇森说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对樊迪娜家动手……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樊迪娜家作为本地地头蛇，办事相当圆滑让你或你的上司找不到把柄。正好，你知道了我们最近有和卡森接触过，于是你觉得我们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所以你找上了我。以警长的职务试图贿赂我作为内应给你们提供扳倒樊迪娜家的证据。
“但是寇森，你也应该清楚，我们来到普瑞森的第一天，你们警署的人就跟盯犯人一样地盯着我们，哪怕我的老板：科罗薇娜不止一次的跟你们解释过，我们只是想要做正经买卖——事实上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如果没有奥赛尔家的威胁，科罗薇娜小姐也不会去跟樊迪娜家有多少往来。她只想老老实实过普通日子，她也不止一次的跟你们说过，可你们什么时候相信过？
“然后现在，你找上了我，说警署愿意给我这个他们像防贼一样防着的老东西一个警长职位，你觉得，我在乎吗？”
“你说‘老实过日子’？你觉得我信？”言至此处，寇森也懒得做那些表面功夫了。他扯了扯嘴角，开口道：
“哪怕你们四个都是退伍兵，拿到的钱加起来也买不下来你们现在开着的店面。她一个二十五岁不到的狼族小姐，是怎么能买下位于中央大街，众多竞争者抢着买的店面的？她哪儿来的钱？难不成她是有什么联邦授予的贵族头衔吗——”
“对，没错，她有。”
“我知道！所以她……”说道一半的寇森警长，听到安德烈的反驳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等等，她有啥？”他满脸懵逼，像是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并不是他耳朵有问题，而是安德烈口中的话太吓人了。
战争结束后，作为崭新秩序的代表，联邦在面对其拥有的海一般多的庞大利益时，进行了一系列分蛋糕的措施，其中一项，便是颁发“贵族”头衔。
这是一个从战时就开始专门为那些“为战争做出伟大贡献”的人所颁布的，为了表彰他个人或家族在战争中所做出的贡献，持有贵族身份的人会得到联邦的各种优待以及福利，本人去世后甚至还可以把这些继承给自己的后代！
不过其实这些优待和福利这些贵族们压根儿看不上。因为早在联邦建立之前，他们就已经拥有了相当庞大的资产与财富——拜托，没点家产，哪个豪杰能负担起包括短距离传送，特斯拉动力甲在内的超尖端科技成果，以及组建出一支又一支装备精良程度跟正规军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高出一截的“民兵团”呢？
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一个二十来岁的狼族姑娘，居然有个跟那帮狠人一样的贵族头衔？
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他最为敬重的老上司，他早就当那是个拿他寻开心的醉鬼拷回去了！
“联邦授予的贵族头衔，她有。”安德烈平静的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
“她是沙尔堡战役的少数幸存者之一，当年联邦为了嘉奖这批人，给他们所有人都授予了贵族头衔。这事儿当年报纸上还报道了，有过不小的讨论热度。”
说着，安德烈看着目瞪口呆的寇森，又抿了口咖啡。
“我出于对你的信任，告知了你这个消息，我希望你对此保密，如果你嘴巴不严说出去的话——作为一个老兵，你也听说过沙尔堡打的有多惨烈，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善茬，而作为你曾今的长官，我也不希望你被其中任何一个人惦记上，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就在安德烈跟寇森共进午餐时，“尊贵的”科罗薇娜小姐在干嘛呢？
“……汤姆，你说我今天起来是不是没看黄历？”科罗薇娜面如死灰，绝望地看着这位忠实的朋友。
汤姆奇怪的看着科罗薇娜，随后看了眼面前的箱子，说道。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父亲。不过……我觉得这确实是个麻烦。”
“……唉……”
看着箱子里被五花大绑，不停挣扎的金毛小狮子，科罗薇娜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丝毫不管脸上的伤口流出血液污了自己的袖口，长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