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碰壁让温宁意识到,常规途径已然无效。她需要转换思路,寻找一个凌澈无法轻易拒绝的、具备“功能性”价值的切入点。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些冰冷的战报和数据。
作为被“安排”来的评估师,她拥有访问前线非核心作战数据库的权限。
这些数据浩如烟海,充斥着枯燥的坐标、能量读数、舰船损耗列表和战术分析摘要。
大多数人都对此避之不及,但温宁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像前世分析市场报告和用户数据一样,开始梳理这些信息。
她的目的并非要成为战术专家,而是希望从中找到一丝不和谐的“杂音”,一丝能够引起凌澈注意的异常。
起初几天,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如果前线日复一日的残酷消耗可以被称之为正常的话。
虫族的进攻模式、频率、强度,似乎都在可预测的范围内波动。
凌澈的应对也如同精密钟表,每一次调度、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落在最优解上。
然而,温宁那份超越常人的洞察力,结合其共情力对“模式”和“意图”的敏锐感知,让她在反复比对不同战区、不同时间段的报告时,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违和感。
在C-7扇区的一次中等规模遭遇战中,虫族一支突袭分队的行进路线异常“果断”,仿佛提前知晓了联邦一支快速反应小队原本高度机密的巡逻间隙。
虽然最终因凌澈预留的预备队及时赶到而击退,但战报中提到“敌方行动效率超出常规模型预测12%”。
在B-4资源点的防御战中,虫族对一处刚刚完成加固、理论上应该能承受更强火力打击的护盾发生器阵列,进行了异常精准的“点穴式”打击,导致防御体系一度出现短暂漏洞。
战报备注为“可能为新型虫族单位或战术变种”。
类似这样微小、看似可以归咎于战场迷雾或虫族进化的“意外”,在温宁梳理的近三个月战报中,出现了七次。
单独看任何一次,都可以用偶然来解释。但当它们被放在一起,以一种超越统计学偶然的概率出现,并且其“受益方”总是虫族时,温宁的直觉开始报警。
这不像是在与一个遵循本能或简单集群意识的种族作战。这背后,似乎有一只更狡猾、更了解联邦(或者说,了解深渊防线)的“手”在暗中拨动。
内部……有东西。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温宁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比外部明晃晃的敌人更可怕的,是隐藏在阴影中的背叛。尤其是在深渊防线这样高度紧张、一触即发的环境中,内奸的存在,其破坏力是毁灭性的。
她的直觉仿佛能穿透这些冰冷的数据,隐约“听”到了那隐藏在水面下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她立刻试图调取更详细的数据,尤其是关于那几次异常战斗中,涉及到的联邦部队内部通讯记录、后勤补给清单、甚至是相关区域的传感器原始数据。然而,权限不足的红色警告弹窗无情地打断了她。
【访问被拒绝。所需信息涉密等级:伽马级。您的权限:贝塔级。】
果然。核心的关键信息,不是她这个“评估师”能够触碰的。
温宁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她发现了一个潜在的、巨大的危机,但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撑她的猜测,更没有合适的渠道去传递这个危险的信息。
直接去找凌澈?
想到那双冰冷的灰眸和那句“不需要”,温宁几乎能预见到结果。缺乏实证的猜测,只会被他当作无稽之谈,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她需要更确凿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蛛丝马迹,能够让她有机会撬开那扇紧闭的门。
视线再次落回屏幕上那些被标记出来的异常战报,温宁的眼神变得凝重而专注。之前的挫败感被一种新的、更具紧迫感的挑战所取代。
她或许无法轻易靠近凌澈的内心,但如果她能证明自己有能力发现他未曾察觉(或虽察觉但未重视)的致命威胁呢?
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似乎出现了一缕微光,指引着一个可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