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的悍勇如同强心剂,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亲卫队趁势反击,将涌入的虫群压制在通道拐角后的区域,但虫族依旧凭借数量优势,不断发起冲击,能量武器嘶鸣和爆炸声不绝于耳。
“清理出左侧那个维修凹室!建立临时防御点!伤员后撤!”
凌澈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依旧清晰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几名亲卫立刻执行命令,火力集中清扫,很快在通道左侧清理出一个约十平米见方、带有半封闭合金闸门的维修凹室。
这里易守难攻,可以作为暂时的喘息之地。
还能行动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将几名受伤的同伴以及惊魂未定的文职人员快速转移进凹室。
温宁也被一名亲卫示意,跟随着进入其中。
凹室内空间狭小,挤满了人。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味、汗味和硝烟味。
受伤士兵压抑的呻吟声、人们粗重的喘息声,与外面激烈的交火声形成鲜明对比。
唯一的光源是墙壁上应急灯发出的惨淡红光,映照着一张张沾满污垢、写满疲惫与惊惧的脸。
凌澈最后一个退入凹室,厚重的合金闸门在他身后缓缓落下,发出沉闷的“哐当”声,暂时隔绝了外面大部分噪音和危险。
他背靠着冰冷的闸门,微微喘息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灰色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室内情况。
“统计伤亡,检查装备,优先补充能量。” 他简洁地命令道,声音带着激战后的微哑。
亲卫队长立刻开始清点人数,分发应急医疗包和能量块。
温宁靠在最里面的墙壁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凌澈身上。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能更清晰地看到他作战服上沾染的污渍,以及左臂臂铠上那道狰狞的凹痕。他刚才硬抗虫族攻击的那一幕,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共情力让她能感受到这狭小空间内弥漫的恐惧与不安,但也能隐约察觉到,凌澈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让这份恐惧没有演变成彻底的恐慌。
即使他沉默不语,那份历经血火淬炼的沉稳与强大,也无形中给予了众人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她看到凌澈的目光扫过几名伤势较重的士兵,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走到一名手臂被虫族酸液灼伤的年轻士兵面前,蹲下身。
那名士兵疼得脸色发白,看到指挥官靠近,下意识地想站起来。
“别动。” 凌澈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动作却并不粗暴。
他检查了一下伤口,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支军用镇痛剂和中和喷雾,动作熟练地为他处理。
整个过程快而精准,没有一句多余的安慰,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名年轻士兵看着指挥官近在咫尺的、冷峻的侧脸,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混杂着感激和信赖的情绪取代。
温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想起自己在数据库里看到的,关于他母星被毁、族人尽殁的记录,想起观测甲板上那个孤独的背影。一个经历过如此惨痛失去的人,此刻却依然在为了守护这些甚至可能不知他过往的士兵而奋战,甚至亲自处理伤势。
这份沉默的守护,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都更具力量。
凌澈处理完伤员,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角落里的温宁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温宁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不知为何,温宁觉得,那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扫视其他人时要长了那么一瞬。
是因为她是这里唯一的非战斗人员?还是因为……他认出了她,这个几次三番试图接近他的“评估师”?
他没有说话,很快移开了目光,仿佛只是确认一下这个“干扰源”是否还安全。
但就是这短暂的一瞥,在这生死边缘的狭小空间里,却让温宁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连接。 他们不再是遥远的指挥官和边缘的评估师,而是在同一场风暴中,暂时栖身于同一片脆弱港湾的幸存者。
闸门外,虫族的嘶吼和撞击声隐约可闻,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离。
但这短暂的庇护,这沉默中的并肩,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