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的工作、紧绷的神经以及对更深层阴谋的忧虑,如同不断叠加的砝码,终于让温宁的身体发出了抗议。在一次长时间的访谈记录整理中,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字符开始模糊晃动。
她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强撑着保存好文件,起身打算返回起居舱。
然而,刚走出临时用作办公室的小隔间,一阵更猛烈的虚弱感便攫住了她,视野边缘泛起黑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险些软倒。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摔倒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那触感隔着衣料传来,带着一种熟悉的、冷冽而坚实的力量感。
温宁勉强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的灰色眼眸。
是凌澈。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看着她苍白而疲惫的脸。
“……”温宁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凌澈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扶住她的手。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快速判断她的状况。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温宁,也让不远处恰好经过、看到这一幕的几名军官都感到些许愕然的举动——
他解下了自己一直搭在臂弯的、那件深灰色的指挥官常服外套,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沉稳地,披在了温宁微微颤抖的肩上。
外套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以及一种干净的、带着冷冽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外界冰冷的空气隔绝开来。那重量和温度,像一道无声的屏障,也像一种不容拒绝的庇护。
“你需要休息。”他陈述道,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扶着她肩膀的手并未立刻收回,确保她能够站稳。
温宁裹紧了些带着他气息的外套,那奇异的温暖和支撑感让她眩晕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
凌澈这才缓缓收回手,目光扫过她那间还亮着数据屏光芒的小隔间,又落回她脸上:“工作可以延后。哨站不缺一份报告。”
这话听起来像是命令,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劝诫的意味。
“我明白。”温宁轻声应道。
凌澈不再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该离开了。他自己则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似乎他原本就是路过。
温宁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肩上外套的重量和温度无比真实。
她能感觉到周围几名军官投来的、混合着惊讶与探究的目光,但此刻,她无暇他顾。
这件外套,这个在她最虚弱时刻及时出现的依靠,以及他那句“工作需要延后”的话……都像一股暖流,悄然浸润着她因疲惫和压力而有些干涸的心田。
他看到了她的努力,也看到了她的极限。他没有置之不理,而是用这种直接而有效的方式,给予了干预和……照顾。
这与他平日里冰冷理性的形象形成了微妙的反差,却比任何刻意的关怀都更打动人心。
温宁拢了拢外套的领口,深吸了一口气,那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尖。
身体的疲惫依旧存在,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却让她原本沉重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一些。
她不再犹豫,转身向着起居舱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她不再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在这冰冷的钢铁迷宫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