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灯火通明,如同被惊醒的蜂巢。军官们步履匆匆,低声交换着信息,全息星图上,K-17星域的坐标被高亮标记,旁边不断刷新着关于空间扰动和力场能量上涨的最新数据。
凌澈站在主控台前,听取着各部门负责人的紧急汇报,快速做出决策,调整部署。他的声音冷静依旧,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温宁抵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没有打扰,安静地走到一旁等待。
半小时后,初步的应对方案部署完毕,各部门负责人领命而去,开始执行。指挥中心暂时恢复了表面的秩序,只剩下核心操作人员还在忙碌。
凌澈这才转过身,目光扫过,落在了温宁身上。他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跟上,然后便走向了连接指挥中心的一个小型战术简报室。
简报室内只有他们两人。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凌澈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星图前,背对着她,开门见山:
“情况有变。有未知势力抢先介入‘遗落之环’,手段超出常规认知。力场被进一步激活,情况不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锐利。
“我们六小时后出发。这次的任务等级,调整为‘最高风险’。”
最高风险。这意味着,随时可能遭遇无法预料的致命威胁,包括与未知敌人的正面交战。
温宁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凌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转过身,灰色的眼眸直视着温宁,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我需要确认,”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是否依然坚持参与。你有权拒绝。这不是你的战争。”
他将选择权,郑重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不是命令,不是要求,而是……询问。甚至带着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不希望她涉险的意味。
温宁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的心跳平稳,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坚持。”她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从我将那朵‘花’赠予你的那一刻起,这就已经是我的旅程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是“你的战争”,而是“我们的旅程”。
凌澈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与纤细外表截然不符的坚韧与决绝,看着她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静。
他想起她在转运平台追捕科尔时的果敢,想起她在星璇花海中穿越力场时的纯粹,想起她赠予他无形花朵时的温柔,也想起她此刻毫不犹豫的“坚持”。
冰封的心湖之下,仿佛有暖流冲破坚冰,带来一阵陌生的、却并不令人排斥的悸动。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没有感谢,没有多余的叮嘱。一个“好”字,承载了所有的认可、信任、以及……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命名的、复杂的情绪。
“抓紧最后的时间休息。”他移开目光,重新投向星图,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进入‘遗落之环’后,恐怕不会再有机会。”
“明白。”温宁应道。
她知道,这次深夜的对话已经结束。她转身,准备离开简报室。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控开关时,凌澈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比刚才更加低沉,几乎融入了星图运行的背景音中:
“小心。”
温宁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推门走了出去。
简报室内,只剩下凌澈一人,和他面前那片预示着风暴与未知的星图。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她选择了同行,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将她……安全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