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余烬在冰冷的岩石上散发着最后一丝青烟,那股焦糊味混合着洞外渗入的冰雪气息,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沈清弦的喘息渐渐平复,但他的目光却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匕首,死死钉在温宁手中那件奇特的金属物件上。那东西结构精巧,非金非铁,方才喷吐火焰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绝非寻常引火符或低阶法器可比。
更重要的是,它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方式太过诡异。
一个灵力低微、衣着古怪、看似在风雪中濒死的女子,身上却藏着这等他无法理解的异物?
他膝上的锈剑,并未放下。周身那微弱却凌厉的气息,再次锁定了温宁。
“你,究竟是何人。”
这一次,不再是沉默的审视,而是直接的、带着凛冽寒意的质问。他的声音比洞外的风雪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温宁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之前的示弱和安静建立起来的微弱信任,在这超出常理的“点火器”面前,已然岌岌可危。
她不能说出系统,这是铁律。
但她必须给出一个解释,一个至少能自圆其说,不至于让他立刻动手的解释。
电光火石间,林浩的急智和社畜的编故事能力(或者说,做PPT和报告时合理美化事实的能力)开始飞速运转。
她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慌乱,一丝被逼问下的无措,还有几分劫后余生的余悸。她紧紧攥住了那个已经失效的点火器,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低下头,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个开头,符合她之前塑造的“弱小而神秘”的形象。
沈清弦眼神微眯,没有打断,但那压迫感丝毫未减。
温宁继续用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语气说道:“我……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在一处遗迹里……醒来就在这附近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很多事都想不起来……身上就只有几块灵石,和这个……这个怪东西……”
她抬起头,眼中努力逼出一点生理性的泪光,看向沈清弦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茫然:“前辈,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刚才……刚才情急之下,我不知道怎么就把它弄出火了……我……”
她适时地停住,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失忆,遗迹,来历不明但可能带有某种传承或护身功能的奇异物件。这在光怪陆离的修真界,虽然不算普遍,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沈清弦沉默着,冰冷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伪。
遗迹?失忆?
太过巧合。
但她的灵力做不得假,低微得可怜。她的恐惧和慌乱,看起来也不似作伪。尤其是最后那句“不知道怎么就把它弄出火了”,更像是一个无法掌控自身际遇的弱者本能反应。
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青云宗的天之骄子,他会对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嗤之以鼻。
但经历了最信任之人的背叛,他对任何“完美”的解释都抱有更大的怀疑。相反,这种带着破绽、充满不确定性的说辞,反而……稍微真实一点。
更重要的是,她刚才确实用这“怪东西”救了两人,至少是暂时解了围。若她别有用心,似乎不必多此一举。
风险和疑点依旧存在,但立刻清除她的理由,似乎不那么充分了。
他周身的凌厉气息稍稍收敛了一丝,但眼神中的冰霜并未融化。
“收起你的东西。”他冷冷道,不再看她,重新靠坐回岩壁,闭上了眼睛。“记住你的话,暂避。风雪一停,立刻离开。”
他没有完全相信,但他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温宁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她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失效的点火器收回口袋(实则暗中让系统回收),再次蜷缩回角落,比之前更加安静,仿佛恨不得将自己融入岩石里。
她知道,危机只是暂时渡过。沈清弦心中的疑窦已然种下。她“失忆”和“身怀异宝”的设定,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解释不合理之处,也会让她始终处于被探究的危险之中。
接下来的每一步,必须更加谨慎。
山洞内再次恢复了寂静,但一种无形的、更加复杂的张力弥漫在空气中。之前的对峙是强者对弱者的审视,而现在,则掺杂了猜忌、试探与一种对未知的警惕。
风雪不知疲倦地呼啸着,短时间内,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
温宁抱紧膝盖,将脸埋得更深。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灵识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着她,比之前更加专注。
这一次,他监视的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的威胁,更是一个……他无法看透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