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许伤害他!”
温宁的声音在死寂的小巷中回荡,带着哭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张开双臂,像一只试图保护雏鸟的母雀,用自己单薄的身躯,牢牢挡在沈清弦与死亡之间。
那三名修士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猖狂的狞笑。
“哈哈哈!一个炼气都不到的废物,也敢挡路?”
“小娘子倒是重情重义,可惜,蠢了点!”
“大哥,这妞儿虽然看不清脸,身段倒是不错,杀了可惜,不如……”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那名筑基修士眼中淫邪之色更浓,舔了舔嘴唇:“小子,看你女人这么护着你,爷爷我就发发善心,让她在你死前,好好伺候伺候我们兄弟!”
他话音未落,已是一掌拍出,并非杀招,却是直取温宁,意图将她擒拿!
掌风凌厉,带着筑基期的威压,根本不是温宁能够抵挡的!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至少,她努力过了。
然而,预期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在她闭眼的瞬间,身后那股原本萎靡到极致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凌厉、带着斩断一切束缚意味的剑意,冲天而起!
“找死!”
一声冰冷到极致、蕴含着滔天怒火的低吼,自温宁身后响起!
她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回头。
只见原本倒地不起的沈清弦,不知何时已然站起!他周身环绕着无形的剑气,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柄掉落在地的未央剑,仿佛受到召唤,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自行飞回他手中!
剑身之上的斑斑锈迹,在此刻竟片片剥落,露出其下寒光四射、如一泓秋水的剑身!剑芒吞吐,照亮了他斗笠下那双冰冷彻骨、却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眼眸!
他身上的伤势依旧存在,气息依旧不稳,但那股气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一柄尘封已久的神兵,终于褪去了伪装,展露出其真正的锋芒!
筑基中期!
不,这股凌厉的剑意,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筑基后期的门槛!
他在绝境之中,在亲眼目睹温宁舍身相护的瞬间,一直困扰他的心魔竟被这纯粹的情感冲击得松动,对“纯粹”与“守护”有了新的领悟,停滞已久的修为借此契机,悍然突破!
“你……你突破了?!”那筑基修士脸色骤变,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戴斗笠的男子,气息虽然因伤势而波动,但那质变的剑意和灵压,做不得假!
沈清弦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温宁,锁定在那三名修士身上,如同在看三具尸体。
他动了。
身影如同鬼魅,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未央剑划破夜空,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剑光。
“噗!”
剑光闪过,那名口出污言的炼气后期修士,头颅瞬间飞起,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与恐惧。
另外一名炼气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沈清弦手腕一抖,未央剑脱手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后发先至,直接从其后心穿透!
眨眼之间,两名炼气修士毙命!
那名筑基修士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什么灵石女人,转身就欲施展遁术逃命。
“现在想走?晚了。”
沈清弦冰冷的声音如同索命梵音,在他耳边响起。不知何时,沈清弦已然出现在他身后,未央剑不知何时已回到他手中,剑尖正抵在他的后心。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筑基修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沈清弦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谁派你们来的?”
“没……没人派!是小的自己鬼迷心窍,看前辈……看二位像是肥羊……”
剑尖微微向前一送,刺破皮肤,鲜血渗出。
“啊!我说!我说!”筑基修士吓得尖叫,“是……是柳家!柳家的人在暗中悬赏,寻找一个背负锈剑、身受道基之伤的青年!我们……我们只是碰碰运气……”
柳家!果然是柳家!
沈清弦眼中杀机暴涨。
“前……前辈,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筑基修士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未央剑轻轻一送,剑气瞬间绞碎了他的心脉。
沈清弦拔出长剑,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尸体,转身走向依旧僵立在原地的温宁。
小巷内,血腥味弥漫。五具尸体横陈,昭示着刚才战斗的惨烈与沈清弦突破后的恐怖实力。
他走到温宁面前,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写满惊魂未定,以及那双望着他、充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的眼眸。
他沉默着,伸出手,不是拉她,而是轻轻拂去了溅在她脸颊上的一滴温热鲜血。他的动作有些生涩,与他刚才杀伐决断的样子判若两人。
温宁被他指尖冰凉的触感激得微微一颤,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前辈……你……你没事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沈清弦收回手,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旧伤仍在,只是修为略有突破。”
他看着她,目光复杂难明。刚才她挡在他身前那决绝的身影,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他脑海。那一刻涌起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焚毁的暴怒与……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的悸动,此刻依旧在他心中激荡。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如此弱小的女子,愿意为他舍命。
这种感觉,很陌生,很麻烦。
却……并不让人讨厌。
“走吧。”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此地不宜久留。”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几具尸体上的储物袋,看也没看便收入怀中,然后拉起温宁的手腕,不再多言,迅速消失在巷尾的黑暗中。
温宁被他拉着,手腕处传来他掌心并不温暖、甚至有些冰凉的触感,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突破了。
他杀了所有敌人。
他……拉住了她的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她决意为他赴死之后。
她抬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和在夜色中疾行的背影,一种混合着劫后余生、欣喜、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与酸涩的情绪,在心中缓缓蔓延开来。
她似乎,终于真正地,触碰到了那冰封外壳下,一丝真实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