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洗手间内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墙上的斑驳血迹、腐烂的人体残渣、门板上的凌乱抓痕……一切都保持着被丧尸占领时留下的痕迹，像极了恐怖电影中的修罗场。
只不过，现在的世界只会比恐怖电影更可怕。
“铃木长官，嘿嘿，是我，路易斯，THE Air组合的经纪人！”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洗手池边点头哈腰地打着电话，镜子里映出一张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大鼻子脸。
“这会儿打扰您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想跟您谈一谈，能不能……能不能把我们的酬劳稍稍再抬上一些？”
“对对对，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但是这可是THE Air啊！末世之前全大陆最红的组合！”
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男子的脸色变得很是不好看，但声音中的卑微却丝毫改变。
“什么？陪睡？”
“这……这……这怎么行啊！价格翻倍也不行！什么？三倍？”他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脸上的笑容却已经堆出了一层层褶子。
“您这不是让我犯难吗？我们家的艺人最洁身自好了，从来不做这种事情的……”
“唉，好吧……那我帮您问一问，不过能不能成可不敢保证！”
“好的，好的，再见！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心满意足地阖上手机，却被从隔间里走出来的青年吓了一跳。
“瀛……瀛川？”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心虚地舔了舔嘴唇，“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青年没有理会他的提问，抬手将手中的半截烟头重重地按在满是血迹的墙面上，毫不留情地碾灭。
“那个……刚刚……刚刚……”经纪人一脸惊骇地看着越走越近的人，试图解释些什么。
“让开。”他冷漠地命令道，掩在细碎刘海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经纪人有些狼狈地往边上挪了挪：“那个……瀛川，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你知道的吧？现在的艺人哪个不为自己找个靠山？”
“你们的粉丝早就变成那些丧尸了！她们还能给你什么？一块生人肉？还是满身的病毒？”
“你还记得露西卡吧？对！就是那个跟你们同台过的二流女歌手，她现在陪在一个领主的身边，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甚至还能抽上一包烟！”
“你们当初可比她红多了！”
……
青年对他的游说充耳不闻，低头专注地冲洗着每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将手洗干净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见他不说话，经纪人还以为他这是默许了自己的提议，顿时兴奋了起来。
“我打听过了！今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连诺亚之城的明姬大人也过来了！凭着你的这张脸，还怕吸引不到他们的……”
“啪——”水龙头蓦地被人关上，惊得经纪人心头一颤。
白皙漂亮的手被刺骨的冷水浇得通红，一如他眸中的血色。
“瀛……瀛川？”
青年缓缓转过身来，清俊得不像凡人的脸上流转着厌恶的神情，右耳上的银色耳钉闪过寒光。
“你！”
“做！”
“梦！”
经纪人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震慑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等脑子恢复运转时，洗手间里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他气急败坏地冲出洗手间赶往休息室，生怕这个向来不愿合作的主会影响到其他相对好说服的组合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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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明亮的休息室充盈着一种可以称之为温馨的氛围。一个明媚活泼的金发少年窝在躺椅里，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几年前的时尚杂志。另一个走暖男路线的男子则侧坐在飘窗上，信手扫着吉他弦。
可惜下一秒，被人踹开的房门瞬间将这种温馨瞬间打破。
翻看杂志的少年吓得从躺椅里弹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丧尸出现了？”
飘窗上的男子也放下了吉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门口的人，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瀛川却没有理会两人，带着满身的寒气径直走向角落的沙发，将一个正在发呆的青年拉了起来。
“走！”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出什么事了？”被拉起来的男子一脸茫然，柔软的黑发乖顺地贴服在额头上。
“不想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就跟我走！”瀛川的语气不善，强硬地将他往房间外拉。
“干什么干什么！”匆匆赶来的经纪人拦住门口，绿豆大的眼睛愣是瞪得有铜铃大，“都快上场演出了，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瀛川冷冷地看着他，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细线。
经纪人心虚地败下阵来：“我也没有真的答应那个人啊，决定权还是在你们的手上！”
“出什么事了？”贤宇小心翼翼地望向对面的人，希望他能够解答自己的疑问。
瀛川松开他的手臂，将头扭到一旁。
这种肮脏的事情，他说不出口。
“这件事情呢，其实是这样的！”经纪人趁机挤到两人中间，笑眯眯地跟众人解释，“在我的努力之下，咱们今晚的演出费提到了原来的三倍！”
“三倍？”活泼少年眨了眨圆溜溜的杏仁眼，双颊出现一对讨人喜欢的酒窝，“这不是好事情吗？”
“没错啊，我们Evan说的对！就是好事嘛！”经纪人连忙应和道。
“呵，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宫牧将吉他放到一旁，单手插着裤袋站了起来。
“哈哈，咱们家宫牧就是聪明。”经纪人干笑两声，“不过，只要在演出结束后陪嘉宾们喝喝酒，吃吃饭，这三倍物资啊就到手了！”
“还有陪睡呢？怎么不一起说出口？”嘲弄的声音挤入几人的对话，让众人的面色均是一变。
“路易斯，你怎么能答应这种事情？”Evan令人怜惜的娃娃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果然。”宫牧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该来的还是来了。”
“该来？”Evan惊讶地望着他，“三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单纯的小傻瓜啊。”宫牧弓身揽过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全世界还在认真唱歌的人应该就剩我们几个了吧？Evan，就连你的偶像波吉去年也和西方的一个领主结婚了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瀛川漠然地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人。
他呢？他会怎么决定？
“那我们家贤宇呢？”经纪人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用诱哄的语气询问明显不知所措的青年，“贤宇应该很想继续唱歌吧？找到一个靠山的话，就算是天天开演唱会也不是问题啊！”
“我……”贤宇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却许久没有下文。
“贤宇？”
在近乎逼迫的追问中，他露出一个勉强却令人心疼的笑容：“我都听阿瀛的。”
“我的天，又来了！”经纪人挫败地扶额。
宫牧耸耸肩，揽着Evan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好戏。
黑发少年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眼睛慌乱地盯着地面。
“贤宇啊，你怎么总是这么婆婆妈妈小心翼翼的？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你的人气才会是组合里最差劲的！”
“记者提问也不敢回答，别人批评你唱歌最没特色也不敢反驳，你为什么就不能自信一点呢？”
“你只会摆出那副傻笑！只会说都听瀛川的！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贤宇的头越来越低，几乎低进了尘埃里。
“唉，算了！反正现在也无所谓人气不人气的了。”经纪人烦躁地摆摆手，“这次的雇主是一群很有地位的日本军阀，他们还请到了诺亚之城的领主……”
“诺亚之城？”宫牧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就是那座被称为最后的希望之都的城池？”
经纪人笑眯眯地点头：“没错。要是能被诺亚之城的领主看中，就再也不用过逃亡的日子了。”
宫牧的眼中浮现向往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志在必得。
“可是……我怎么听说，诺亚之城的领主是个怪物啊？”Evan有些害怕地说道，“听说他一顿能吃十头牛！力气要比巨人还要大！打起鼾来惊天动地！”
“那都是谣传！”经纪人笃定地说道，“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那位明姬大人可是一个高大威武的勇士！”
“我也听说过关于那个人的传闻。”宫牧的嘴角勾起，“可我听说的版本是，明姬大人是个女人。”
“女人？哈哈哈，怎么可能！要真是个女人，你们可赚大发了！”经纪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拍拍膝盖站了起来，“好了好了，快要表演了，我的天王巨星们，快好好准备，在台上展现最好的状态吧！”
看着氛围和谐的休息室，瀛川只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他冷着脸走出休息室，背靠着走廊的墙壁掏出最后一根烟。
“阿瀛……”贤宇担忧地跟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劝道，“别抽了，马上就要表演了，你的喉咙会受不了的。”
瀛川没有在意他的话，低头将唇中的烟点燃。
“贤宇啊……”
“嗯？”
“你还想唱歌吗？”
“……想。”
被烟雾所包围的男子沉默了，眼角的泪痣红得几乎燃烧了起来。
“好吧。”他听到自己缓慢地说道，“那就，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