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充足的睡眠——整个月都没睡好过的我真的很享受这个，第二天我起来时除了自然的晕眩外就没了什么不良反应，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因为昨天的神经实在过于紧绷，入睡过早，我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这间房间，等到现在看来，我才感受到顾向南的用心。
众所周知，一般男生对知识的涉猎极广，但深度略显不足，这间别墅的室内设计我也有参与，大概就是那几盆花摆在哪里才好看的程度，但我有与他简单描述过我内心中的“梦中情卧”，眼前的这一间大概就是我想象中的室内摆设风格，简约而淡雅。
甚至还有一台挂在墙上的超大号电视机。
等等，电视机？
我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锁链各节之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叮当”声，我忽略了电视机柜上的摄像头，从电视机柜里面翻出遥控器。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检查电源连通后，我对着开机键摁了下去。
无事发生。
谈不上失望，到有些理所当然，如果这么一大面墙什么都不放确实是有些突兀了——我一直擅长安慰自己，只有残酷的事实击倒我后，我才会暴露出自己的软弱无力。
我倒退两步躺回床上，把被子抱紧在怀里，其实我什么都做不好吧？无论是自己的生活还是复仇，都被我搞得一团糟。
就在这时，落针可闻的房间里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我猛的抬起头来，却一不留神抱着被子滚到了地板上。
木质地板和柔软的被子良好的吸收了坠落的动力势能，我昂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青年正端着两个碗站在门口。
我注意到他眼里的慌张收了回去，先前踏出的一步也回到原处——他分明是在担心我。
“既然没事的话，那就收拾收拾吃早餐吧。”他的话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和预想中的冰冷，而是湖水般的平静，比起前者，我更惧怕后者。
我弱弱地应了一声，然后捡好被子、拖着锁链就去卫生间洗漱了，里面的杯子、牙刷和各种洗漱用品一应俱全，都是崭新的和我之前喜欢用的牌子。
我草草地应付了自己的个人卫生，回到卧室时发现顾向楠已经把角落里那张小方桌拖了出来，还摆好了两张相对而放的小木椅。
热气腾腾的早餐摆在桌面上，那是冒着香味的两碗小米粥。
也许是命运使然，所谓的霸道总裁们总是有胃病，这时候就需要贴心“白莲花”女主角们来给总裁大人做饭做菜，索幸我本来就会这项技能，学起来也不麻烦。
但，顾向南肯定是不会的。
没有深究太多，我揉了揉眼睛坐到椅子上，不假思索的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小米粥，放到嘴边吹了吹便送入口中。
我吧唧吧唧嘴，抬头看向顾向南，先前说过他的表情管理的很好，但眼神藏不住东西，他把手搁在勺子上，并没有开动而是看向我。
我与他对视着，如果说先前还有疑虑，现在的我完全明白了，如果是仆人做的小米粥，想必一定不会忘记放调料。
“我说……”我搜肠刮肚地找着合适的形容词:“还可以吧，如果再多多注意火候和调料什么的……就更好了。”
“嗯。”他点了点头，自己尝了一口，随后满脸认真地放下了勺子。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让人重新准备一份吧。”他说着说着便把手伸向我面前的那碗粥，我假装没看见，快他一步端起碗就是一阵“咕噜咕噜”地操作。
开玩笑，这可是顾向南为我做的粥，能让他为我洗手作羹汤，可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我被粥烫到了，所幸顾向南应该有特意放凉一会——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敢怎么做，被自己蠢到也是一种萌点，男人都会喜欢的。
按理来说，顾向南应该会马上给我递水，然后再小心地安慰我，随后便是献上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可这些都没有，当我缓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他那严肃而又冰冷的眼神，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意识到我错了，在性别纠正手术前后，母亲曾反复研究讨论过我的性取向，她说，她可以不在乎我纠结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但如果我真心的喜欢上一个人，一定要用真心去换取真心。可我刚才在做什么？按照曾经的方式琢磨着他的想法，试图让他对我更加喜爱——他是一个聪明人，先前只是被恋爱滤镜迷惑住了，当他明白我是一个什么人之后，往日的伪装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击破。
顾向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把小方桌和木椅子收了起来，低着头坐在床上不知道能做什么。
我越发觉得我像是个哲学家了，从昨日开始我就不停地思考我与顾向南之间的动态关系，可惜哲学是没有尽头的，我暂时也找不出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我还按照往日的方式与顾向南相处，我早晚会失去他。
真心换真心，母亲的话还在我耳边环绕，她一直都这么伟大，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如同一盏明灯一样照亮着我的前路，失去她，才是击垮我的最后一击吧。
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他了，爱上那个让我辗转反侧的男人，曾经我没日没夜都是想着如何算计他，现在是苦思冥想如何祈求我能回到他身边。
但我能爱上他吗？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那我先去的利用算什么？我做的这一切又为了什么？更何况，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我还能心安理得的完成我的复仇吗？
我的目光随意扫着，很快电视机柜子上的几个摆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拖着锁链晃晃悠悠向那里走去，步伐越发的无力。
一张相框、一件手工、一封信件、一个玩偶……
光线勾勒痕迹、眼球捕捉形状、大脑思考回忆。
我的呼吸逐渐加重着，这些都是我与他过往的回忆，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构筑出我与他曾经的快乐。
在那些时刻，我有时是真的感受到了安心和快乐吧？
我把相框扣下，手工和玩偶别开，刚想把信封收入抽屉，可我刚刚拉开电视柜，眼前的一样东西就牢牢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华城不能说的秘密——土地规划与发展·叁》
我本来是半蹲着的，可看见这一本书后全身彻底失去了力量，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封皮上的字陈旧而模糊，书脊上还有华城图书馆的书籍编号，同样破旧和缺损，但整本书看起来十分洁净，一看就是经常养护后的结果。
我的头脑晕乎乎的，相框和信封藏得住的回忆被这一本书轻而易举地挖了出来，连带着我扭曲而不安的回忆。
我想起了我与顾向南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