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芙黎的突然发问让洛亚愣了一下，妮拉则继续默默地赶路。
“是改造人吗？还是召唤生物什么的？”艾芙黎在心里认定了妮拉并不是完全拥有自主能力的生物，于是从之前的打量观望直接变成了上下其手，一把拉起妮拉右手的袖口，一只充满金属色泽的银白色机械手臂出现在艾芙黎的眼前。
看到这只金属手臂后，艾芙黎立刻变成了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充满求知欲的双眼猛地盯向了洛亚，期望他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尊敬的女士，我并不是改造生物，而是一个傀儡。”
妮拉试图甩掉艾芙黎抓住自己的手，虽然是假肢，终归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妮拉并不喜裸露自己的肢体。
然而可惜的是，她错估了艾芙黎的力量，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甩脱艾芙黎抓住自己的手。
“傀儡？等等，这两把短刃我好像在哪见过……”艾芙黎再次有了新的发现，她松开了妮拉的金属假肢，将其腰间的武器拿在手中把玩着。
这一举动妮拉倒是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这个自己生前的暗杀对象是自己主人的老师的效忠者，从身份上来说，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艾芙黎将双刃拿在手中随意地挥舞了几下，由于没有进行过此类武器的训练，艾芙黎的动作看起来生涩。而且，如果她使用这种尺寸的武器战斗的话，还不如赤手空拳来的实在。
她想起来了，之前在别墅袭击自己的暗精灵刺客，用的就是这样的武器，这是洛亚缴获的战利品吗？然后送给了这个，呃……傀儡？
这个女孩自称为傀儡，但是在艾芙黎的印象里，从没听说过这种从外表上如此接近智慧生物的傀儡。
“没错，妮拉确实是我的学生刚刚制作完成的活体傀儡。”关于这件事，洛亚并不打算隐瞒艾芙黎，不过他没想到艾芙黎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发现妮拉的异常，至少在洛亚看来，光从外表上跟普通亚人没什么区别。
“活体……傀儡？”由于长期在哥塔丹生活，艾芙黎自然没有听过洛亚所学的秘传流派。
“你可以理解为以尸体为原料制作的傀儡。”虽然洛亚很想向艾芙黎解释一下活体傀儡的基本知识与艺术价值，但是他没有办法让一个外行短时间内明白这个概念的具体意思。
“这样啊，就像亡灵一样？”艾芙黎明显没有听懂，反而举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在作比较。
两者当然不能混为一谈，但是洛亚并没有兴趣为一个外行做说明，看着眼前燃起旺盛求知欲的艾芙黎，洛亚在心里默默说道：“不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以后你会亲身体验一下这种感受，到时候你就全都明白了。”
虽然那时候，真正意义上的艾芙黎已经不存在了。
“还记得之前袭击你的那个刺客吗？妮拉是他的同伴，现在，那个暗精灵正躺在傀儡工坊的工作台上，梅米会把他做成第二个傀儡。”洛亚并没有为艾芙黎解答疑问，而是将整件事全部告知了艾芙黎。
“这样啊……”在洛亚看来，艾芙黎似乎并不抵触这种傀儡制作方式，要知道在其他一些国家，尸体可是有着很重要的特殊意义的，一旦听说有人在尸体上整整弄弄，一定会叫嚣着把对方当做恶魔的信徒送上绞刑架。
看出了洛亚没有详细说明的欲望，艾芙黎便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再继续追问了。她看着妮拉的皮肤，感受到了不同于寻常傀儡那冰冷的质感，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感叹着魔法的神奇。
洛亚倒是很好奇，艾芙黎是怎么发现妮拉的异常的。
“这个啊，我看她没有呼吸和心跳，而且走路的姿势很怪，特别是左脚，另外她右侧的肩膀要稍微低一些，看起来怪怪的……”
不愧是剑圣，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洛亚先生，是不是只要是尸体，就能被做成傀儡？”果然，艾芙黎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洛亚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是的。”
“那巨龙也可以吗？”艾芙黎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抛出了即使在洛亚这种级别的傀儡师中也极具话题性的问题。
“这个……或许几百年后有机会实现吧。”洛亚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洛亚还是有些敬而远之的，他的两个老师平时没少在这个问题上斗嘴，在艾米老师看来，想要赋予巨龙这中庞然大物意识，必须要在「灵魂核心」的基础上更上一层台阶，做出拥有更高性能的替代核心，这是如今的傀儡水平所无法实现的，安吉丽娜老师则表示可以通过机械改造，将巨龙身上的大部分器官更换成可自主运行的装置，「灵魂核心」还是可以撑得起一条龙的。
关于这个问题，洛亚认为两人的争执毫无疑问，或许自己应该为她们弄一条巨龙的尸体，这样他们就可以亲自实践一下，究竟是谁对谁错了。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巨龙在督隆基大陆虽然少的可怜，但只要耐心寻找，总能在深山老林中发现一两只睡大觉的，艾芙黎不是还杀掉了一条龙呢吗？
可惜已经死掉太久了，「灵魂核心」已经不起作用了。
嗯，等到把艾芙黎做成傀儡后，可以考虑带着她抓条龙，送给自己的老师们当礼物。
对龙的实力缺乏认知的洛亚，在心里随意地下了个决定。
“那……我也可以吗？”
艾芙黎再次问道，只是这一次，洛亚并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你想死后被做成傀儡吗？”
过了好一会儿，洛亚才反问道。
“嗯……被做成傀儡，总比死掉好吧？毕竟死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被做成傀儡，至少还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但那并不是你自己的意识，你看妮拉，虽然她的行为模式和生前差的不多，但这只是用魔法模拟出来的虚拟人格而已，让她具备这些情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晶体道具，真正的她早就已经死了。”
尽管妮拉就在身边，洛亚却丝毫没有避讳，这种级别的傀儡连语境联想这种级别的逻辑思维都不具备，这种关于生命存在意义的问题，他们既想不通，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想。
果然，妮拉依然默默地赶着路。虽然她知道洛亚是在谈论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她根本听不懂，而且站在她现在的立场上，也没有必要听得懂。
“呃……”
好吧，艾芙黎也完全没有听懂。
洛亚突然有些泄气，这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有点糟糕，或许自己应该和梅米讨论一下有关这方面的话题。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希不希望死后被做成傀儡呢？她的意见应该更加具备说服力吧？
前方，队伍突然停了下来，追随者们聚集在一起，像是在谈论着什么。
艾芙黎和洛亚等人走上前去，其他人为他们让开了道路，很快，洛亚看到了几具死状凄惨的人类尸体，鲜血与断肢满地，旁边散落了一地的柴火。
从装束上看，应该是居住在城外村庄的樵夫。而能造成这种恐怖伤势的，也只有那些力大无穷的兽族士兵了。
不过，根据洛亚的判断，这批兽人应该不是干掉罗恩的那一批。
“不是之前的那批，伤口完全不同，这个看起来才像是兽族的作风，之前的在树林遇到的那些尸体，有一部分是由长剑和战刀造成的伤口，而兽族除了岚山近卫团之外，没有兽族军队会装备这种杀伤力低，制作成本较大的武器。”海灵顿蹲下身子打量着这几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向艾芙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能追踪到他们的去向吗？”艾芙黎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向开朗的她此时显得有些阴沉。
“可以，这些家伙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仿佛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狩猎场。”海灵顿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紧紧地攥着拳头，一副准备大打一场的架势。
就连之前一直处在神游状态的米威尔，此时也清醒了些，看着自己惨死的同胞，眼圈微微泛红。
在场诸人中，只有洛亚和妮拉两人对眼前的场景无动于衷。
虽然妮拉是傀儡，但是像悲伤、愤怒这种简单的情绪还是具备的，她之所以能够如此平静，一来是她生前作为刺客，见过了太多的血腥与残忍，对这些东西早就麻木了，二来她是一名来自大陆彼端的亚人，对于人类这个种族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生死又与她何干呢？
当然，她的新主人除外。
只有洛亚是真正的平静。
在他看来，死亡，只是生物从一种形态变化成另一种形态罢了，被做成傀儡也好，被野兽吃掉也好，被埋在土里慢慢腐烂也好，物质是不会消失的，永远只是形态上的差异。
真要说又什么不同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价值上的区别了。
虽然不少人很抵触将尸体做成傀儡，甚至还会从道德、宗教等角度谴责这种行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高级别的活体傀儡在任何国家的上流圈子里都是相当于艺术品般的存在。
“很好，试着找到他们，然后，向其消灭！”
艾芙黎握紧了手中战刀，语气充斥着一股浓重的杀伐之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