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了。
只记得母亲的食指在我小小的手心里打转,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温柔地在我耳畔轻声说着:
“小船呀……在海上漂着……小手里荡着浪呀……荡呀荡……漂呀漂……小宝宝躺在小船里……荡呀荡……漂呀漂……漂着漂着进了梦乡呀……”
我躺在母亲的怀里,仿佛真的驾驶着那艘小船……轻轻漂着……漂进了满是彩虹的大海……
孩童的梦是多彩的,也是混乱的。我乘着竹筏在云海里穿梭,我化作沙砾被砌入砖墙,我变成飞鸟于林间浪荡,我飞入无主之地……我飞入一个又一个世界里……
…………
那时我才七岁,如平常那般走在上学路上。
“老鸡!”余波蹦着跳过来给了我生猛的一击。
“噗呲——咳咳……”我方才咽至喉咙眼的冰汽水险些从鼻子里喷出,“wcnmdsb”这是我那时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语,当然,
身为小孩的他说出了致胜的那两个字——
“反弹!”他自豪地笑着。
“反弹无效。”
“有效!”
“无效。”
“有效!!!”
“……”
你永远想不到这种无意义的对喷能持续多久。
我们的教室在教学楼的四楼——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老师给二年级的小孩安排在四楼?或许是借此消磨小牛犊们的精力好让他们安生?如果那位老师的目的真是如此的话,恐怕他的期望是要落空了——孩童的精力是耗不完的。每天早上开校门时总有一群精力旺盛的家伙,咿咿呀呀吼叫着冲向教室,为的仅仅是争一个毫无意义的“第一个到班的人”
当然,那时我也是其中一员。
“我是第一!”
“我是第二!”
“我是并列第二!”
“第二和第三亲嘴!”
“第三和第四结婚!”
“第五和第四出轨!”
“第六和第七当第三和第四的伴郎伴娘!”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整的出这么多活的。
那时我们还喜欢玩些用真人复刻的电脑游戏,以此来藉慰前一天晚上没有玩够的心灵。最风靡的是一种基于各种网上的射击游戏所改编的抓人游戏,猜拳得出某个幸运儿成为僵尸,剩下的人则和电脑游戏里的一样负责开枪射击。当然,他们的武器就是手,手摆成什么样子就决定了他拿着什么武器——有时他们甚至会构造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枪械。
这种游戏不存在像真正的网游那样明码标出玩家的各项数据,故而各个玩家的伤害、血量取决于脑补,移速更是取决于本人的体能……
在这种游戏刚刚被发明出来的时候,人类玩家们的枪械几乎无法对扮演僵尸的同学造成伤害,本质上就是一个套皮的抓人游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喜欢玩赖的同学越来越多,于是出现了因“我明明是满血为什么他能一刀砍死我”“你明明是被刀掉的凭什么还想复活”“为什么我明明打了你你没有被击退”“你才停下来回了两秒怎么可能把血回满”而产生的肢体冲突。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当你听见身边出现这样的声音时,又一名幼年赛亚人要变身成铠甲勇士了。
再后来,每个同学间似乎都达成了一种共识——关于这项游戏的各个基本数据,似乎在每个人的脑袋里都形成了备份,让每一个玩家都大概明白了“我什么时候该死了”“我什么时候残了”“他什么时候可以被刀了”“还剩几秒我就要赢了”
但游戏仍不公平。
排挤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可能是长相?性格?或者只是单纯的不顺眼?或者只是跟风?
最终的导向即是——总有那么一个,或几个人,他们没有游戏体验,他们永远是第一个被淘汰的玩家。然而当他们想要申诉他们的不公时,只得到一句——
“玩不起别玩。”“下次不加你了。”
这样的孩子不会再有分享快乐的权利,甚至他们本身就会成为污秽的代名词——
他们的玩伴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