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姓织田的！我原本的衣服呢？！这身衣服我才不要穿！”
说这话的李清河正穿着一身颇为奇特的巫女服。
它和织田信奈穿过的红白巫女服不一样，虽然造型相近，但它上半身的挂襟却以蓝色为主基调，中间夹杂着少许白色的云纹以及金色的碎花，下半身则是纯黑的裙袍，乍一眼看过去，比起巫女服的圣洁无垢，它更容易给人以阴冷华贵的感觉。
“这个帽子又是什么东西？还有面纱，这是要干什么？我的原来的衣服呢？喂！织田信奈！你人呢？！”
李清河左手抓着一个帽子，右手抓着一张半透明的黑色面纱，有些恼火地拉开隔开房间的纱窗，试图找到织田信奈问个明白。
她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目睹着李清河回归平静的状态后，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奈落开口道，
“别找了，这衣服不是她给你的，是我给你准备的。”
“你？”李清河皱着眉头，尽管同处一室，但她与奈落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沉默了片刻后，她开口说道，“你打算做什么？”
“你打算以大夏人的身份进入尾张么？”奈落反问一句。
“我……”李清河本想肯定，但联想到这些日子她听到的内容，她沉默了，片刻后她开口问道，“这身衣服是伪装么？伪装成神巫？”
“对。”奈落点点头。
“……你的神巫？”李清河疑惑地看着对方。
“没错。”奈落微笑。
“我不干。”李清河厌恶地皱着眉头，说话间就把手伸向自己腰间的带子，打算脱掉这身造型怪异的服饰。
“没有其他衣服给你换哦。”奈落适时地提醒，祂挽起一束自己散落下的银发，一边玩弄一边表情平淡地继续说道，“当我的神巫不合适么？难不成委屈你了？”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本人不就在这里么？还需要神巫这种东西？”李清河说着说着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开口继续问道，“莫非你不打算现身？为什么？”
扶桑有宗教，大夏自然也有。
在大夏，许多小教的教主自称能听到神的声音，并借助各种手段蛊惑了一批又一批的愚民，其中虽然绝大多数都不成气候，但也有小部分宗教——例如一个自称“白莲”的势力——最后演变成了武装团体，在各个州郡引起了不少麻烦。
可奈落为什么不打算现身？
自称能听到神之声的那些人都能蛊惑到一群刁民。
活生生的神明出现不是更有说服力么？
思考中，李清河似乎逐渐理解了对方的目的。
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不足以让人们称其为神。
不提妖魔鬼怪，哪怕是人，也有机会得到不可思议的力量。
然而“神”作为一种完美无缺的纯粹存在，不能光有强大的力量，还必须满足信徒们的精神需求。
这也是各个宗教里不约而同地不去具体描绘神的形象的原因之一。
记录在大夏神谱里的那些神明，绝大部分都是愿意使用自己力量为人类造福的非人存在，大夏的民众虽然会为其供奉香火，但真要提信仰……那还不如不提。
真正被大夏民众所奉为神明的，只有那些未曾现身的记录在神谱中的上位者。
莫非这个奈落已经做好了长久的打算，它准备把自己打造成真正的神明么？
想到这里，李清河低垂着脑袋，
“我明白了，你倒是想得长远……”
“呵呵……”奈落含笑不语，心里则不由得疑惑起来。
不是，我这边还没有解释呢，你明白个啥？
祂确实是想得长远，但祂总感觉祂想的和李清河想的有点出入。
接下来如果顺利的话，不是会进入尾张吗？
在尾张地区传播信仰已经是计划里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信仰一旦传播开来，自己作为“神”的存在感不就会被动放大了么？
到那时，若是把位面之子们招惹过来了该怎么办？
没有十足的准备，祂不太想和那群位面之子正面过招。
所以祂决定暂且埋名一段时间，这期间顺便推出个挡箭牌来吸引注意。
邪神座下唯一指定神巫，这个称号已经很响亮了。
李清河自己也不算弱，祂还能通过《信者烙印》对其完全控制，可以说是引诱凤傲天上钩的最佳诱饵。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多方面的考虑。
毕竟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切都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正。
“我还是不做，把我的衣物还给我。”李清河再次表达了清晰的否定合作的意思，“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可是能猜到的，我怎么可能替你做事？”
“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对你有什么好处么？”奈落疑惑地询问，“不要忘了，我可是随时都能接管你这副身体的控制权，强制让你做任何事的……所以我很好奇，你这样做自己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话是这么说，但《信者烙印》每次使用都有被李清河的意志所抵制，进而发生道具耐久度降低的风险，如果可以的话，奈落只想在关键的时候使用它。
“好处？如果有的话……那我也想知道啊！”李清河忽然有些激动地大吼道，“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我现在已经是条彻彻底底的败犬了！连斩妖卫都不是了！现在那套能证明我曾经拥有过的身份的衣服和佩刀都没有了！
除了一个‘大夏皇女’的身份在，其他的东西我都没有了！
我还能做些什么？乖乖向你妥协？！替你做事？！向你？！你觉得可能吗！？
所谓的好处？哈哈哈！我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我还是我啊！
要是你能直接操纵我的身体！那你就操纵好了！问我这么多很有趣吗？你还不如不问那些废话！直接操控我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得了！扰得我心烦意乱！还忍不住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发泄般的怒吼从对方的嘴里涌出。
说完那些话的李清河转身就跑走了，看方向是跑进了浴池里。
簌簌声响起，她应该是把身上的衣服全都给脱掉了。
水声随之传来。
李清河独自一人躲进了浴池开启了自闭模式。
奈落听完对方那番话后也愣住了。
祂之前确实是和李清河聊过一下类似的话题，那时的李清河还在自己面前拿出了一些绝对不会向祂妥协的理由。
怎么今天换了个方式问，她就一副破防了的模样呢？
哦，或许是之前那一次就破防了，但是当时忍住了，直到今天才爆发出来？
说起来李清河今年也只有十五岁而已。
放在奈落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她也就是个刚上高中的孩子。
又是被迫隐姓埋名背井离乡，又是沦为阶下囚被各种折磨，又是被揭露身份无处可归，这些事情全部压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身上……
现在才绷不住，可能是在冷静下来后才察觉到此刻自己的境况有多糟糕吧。
面对这种真实感，后怕也很正常。
思考着接下来该使用的措辞，奈落站起身来走到浴池附近。
透过朦胧的水汽，祂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自己，把身子浸在热水里一声不吭的李清河。
缓步走了过去，奈落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李清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没有躲开，不知是自暴自弃了还是怎么回事。
但祂知道，弥补自己走错的那第一步棋的时机已经到了。
“你说得不错。”奈落开口说道，“你的自我意志由于那枚烙印的缘故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可反过来想一想——此刻的你无论做了什么事情，不都可以怪罪到那枚烙印上么？”
这句话就像一句魔咒，让处于迷茫中的李清河忽然浑身一凉。
“无论是什么？”
李清河似乎抓住了什么，那或许该被称之为救赎的稻草？
“是的，听从我的话去做事，贯彻我的意志去行动，那些都是我，是我让你去那么做的。”奈落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一把刀去杀了人，这是那把刀的罪吗？不，是使用那把刀的人的罪，你此刻只是我的‘刀’而已，我用你去满足我的想法，你是无罪的，你是干净的，不用想那么多可有可无的东西，把那些烦心的东西都交给我就好了。”
“……”
李清河并没有回答奈落的话语，但她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
没看到她的表情，奈落缓缓地伸出手臂，从背后环抱住她那瘦削的身体，而后用温柔的声线继续说道，
“成为我的巫女吧，那是我的意志，绝非你的意志，你以后也可以向别人如此诉说，因为它本来就是真相，只要这枚烙印还在你的身上，你所说的一切都可以是真相，我以神的名义保证，若是你的真相，我会保护的。”
“……”
李清河依旧保持沉默
但在这个瞬间，奈落已经明白自己已经搞定了。
因为系统的声音在祂的意识里响起了。
【系统提醒宿主：李清河的信赖值提升至1%。】
信赖值的提升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看来祂给李清河发放的这张“免罪金牌”着实是为对方释放了不少心理压力。
奈落本来想松开双臂离开，给这个女孩一点冷静的时间。
但没想到，祂刚有松开的意思，李清河就把手伸过来，一把将其按住，那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毕竟她立马就把手给松开了。
既然对方不希望自己离开，奈落自然不会走的。
将身上的浴袍褪下，祂缓步踏入水池。
一时间，整个露天浴池中除了水声之外再无其他。
夜色已深，奈落看着那不知何时攀上夜空的月亮，心里不禁想到了织田信奈那边的事情，
‘按照那封信的指示，此时她也该和接头的人会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