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归腹诽，但上官问话陆景麟还是得回答的，于是他一边思索，一边慢慢的说道：“假如高良的妻子真有问题的话，那么她因为奸情败露继而杀掉高良的可能很大……”
举凡对刑侦有所涉猎的人都知道，凶杀案多数是熟人作案，而在这其中配偶的占比相当高，因此有经验的办案者一般都是先查配偶，然后才是旁人。
从高良的情况看，他媳妇因为奸情败露不想骑木驴而杀人的可能性很大，但问题是高良死在了家里，连尸体都没动过，这不太符合逻辑——情杀一般都会藏尸以求没人知道，而非是把官差引来查自己家。
所以陆景麟想到这里就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道：“好像不太对……”
秦无忧点点头道：“是不太对，因为高良的妻子也被杀了，就在屋里。”
陆景麟听到这儿时惊了一下：不是，这事儿难道不该早点说么？
但紧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继续道：“难不成是奸夫所为？如果昨夜这里还有第三人的话，理论上奸夫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他也是有杀人理由的……”
这个假设也是成立的，即：高良假意出远门，晚上杀了个回马枪，结果恰好将人堵在了家里。奸夫见事情败露便杀了他，之后又和高良的妻子产生了分歧……亦或者为了掩盖他杀人的事实，所以将高良妻子也杀了灭口。
秦无忧认真的看了看陆景麟，又扫了站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张冲，然后道：“既然你有思路，那么就开始从周围邻居盘查，将奸夫找出来吧。”
陆景麟闻言瞬间悟了：合着你刚刚问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个稍靠谱的人协助查案啊？
县级刑天司一般的配置是五人，在他们有案子的时候，县内的捕快、衙役乃至城门卫都可以调用，只是一般他们的做法是把人叫过来直接粗暴的安排工作，压根就不管你清不清楚案情。
可秦无忧瞧着倒是有趣，她找陆景麟过来问了昨天的情报后，居然先说了目前的发现，然后考校了一下，最后才安排工作，这……
险些让陆景麟以为她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险些产生了错觉，这就很尴尬。
应了一声后，陆景麟和张冲离开高良家，开始办事儿了。
“这位可真够寸的。”陆景麟小声嘀咕着：“昨日才刚来代职结果今日就有命案，若是查不清状况的话，估摸着她这宣节校尉就不稳了。”
大夏制，代职其实也有考核的意思，任期内没出大乱子就能转正，可若是不小心搞劈叉了，那就得多等三年才能有下次代职的机会，从这个角度说秦无忧还真挺倒霉。
而陆景麟其实是想吐槽她有点死神小学生体质来着，只是这年头没人能听懂，就很寂寞。
但张冲却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其实咱俩更寸，好端端的被抓了壮丁不说，事情要是没办好的话还得吃挂落。赶紧忙活吧，杵在这儿容易挨骂。”
“说的是。”陆景麟点点头：“先从隔壁开始吧。”
……
逻辑上来说，在清河县这等小地方是藏不住秘密的，随便找个街边儿上的大妈就能将街面上的大事小事说个头头是道。
可陆景麟和张冲查问了多半天后，均觉得事情有点诡异：高良家周边的邻居貌似都知道高良媳妇不守妇道这事儿，可提起奸夫时却没一个人知道，并且他们也从未见过有‘奸夫嫌疑’的人出入高家。
于是陆景麟一脸纳罕的问一个大妈：“既然没人瞧见，那你们是从哪儿知道高良妻子不守妇道的？”
那大妈道：“嗨，大伙都这么说，那还能有错？无风不起浪嘛！”
陆景麟闻言皱了皱眉头：“最先开始传这事儿的是谁？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听人说高良媳妇不守妇道的？”
那大妈想了想，然后犹豫着道：“好像是半个月前张家那女人说的？又好像是李家那婆娘？忘了。”
陆景麟略一寻思，又问道：“确定是半个月前？”
大妈紧张了：“这个……确定。”
陆景麟点点头，拉着一旁的张冲走到边儿上后才道：“这事儿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人恶意造谣，只怕奸夫压根就不存在。”
张冲也是一脸蛋疼：“没错，这难不成是高良或者他老婆得罪了人，所以人家才要弄死他们？可即便如此，为何要造谣说那女人不守妇道？难不成是杀人还不够，还要将她的名声搞臭？”
陆景麟凝眉道：“也有可能是造谣者是一人，杀人又是另一人……不好说，但眼下的情况已经有些复杂了，咱们得将两个被害人的熟人先调查清楚，然后拿他们当突破口……”
张冲叹了口气：“这下可真有的忙了。”
奸夫不存在的话，那么查案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得从高良和他老婆的全部人际关系入手一一排查，而如此一来，工作量就大的吓人，估摸着将全部捕快都调来也得查好久。
其实真正的破案就是如此了，基本不存在站在原地哔哔一通通过推理来找到犯人——那种方法更适用于人数不多且所有人同在一个无法立刻离开的地方，比如船上或者小岛上，然后才能通过查找各种蛛丝马迹来确定嫌疑人，类比起来像是狼人杀，可在这十万人聚居的县城里么……
十万人的狼人杀玩过没？
所以只能说纯靠推理破案那是想多了，走访调查寻找杀人动机才是正理儿。
清楚这些的张冲一脸萧索：“走吧，回报给那位，看看她怎么说。”
捕快配合刑天司时是最苦逼的，没有加班工资不说，还得被使唤的团团转，而且偶尔还会遇到明明你做了工作，结果对方觉得你在摸鱼的状况，在没查到有效线索的情况下尤甚。
倘若是之前配合过的人还好，可秦无忧第一次来，今次查案也只带着随她而来的那俩人，在不清楚她风格的情况下张冲只能期待对方讲点道理，至少是懂点查案——怕就怕那种明明什么都不懂，瞎指挥不说还折腾的主儿，最后破不了案还要怪你没用。
而秦无忧虽然看着不太像这样的，可使唤人绝对有一套，于是张冲就只能期待对方专业点，不然的话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