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是清河县最繁华的地方，多有酒楼客栈开在这儿，许多都号称百年老店。
陆景麟跟着张冲晃悠着来到东街，走到中段时张冲指了指其中一家道：“喏，就这个了。”
陆景麟打眼一瞧就直皱眉头：“这也忒破了吧？”
这是一家两层的小楼，和陆景麟前世在古镇之类的地方见到的那种两层青砖楼有些类似，就是破旧的厉害，木门木窗都被虫子咬坏了，处处漏风，牌匾上写着兑畐木——看痕迹此前应该叫悦福楼。
张冲听得陆景麟吐槽便道：“不破能卖？知足吧，这两年行情虽不好，但也不坏，这破酒楼少说能养活好几家人呢。而且你家新开业的话不得重新装一下啊？”
话虽如此，可这入手基本就是个地皮加上房屋框架，打眼一瞧估摸着房顶都得重新收拾，这鼓捣下来得多久才能搞好？
还说等秦无忧回来请她吃饭呢！
不过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不合适，于是陆景麟便道：“成吧，先看看再说。”
店内一样是破烂的不成样子，桌椅陈旧不说，表面上还油腻腻的，柜台上趴着个中年男人，依稀是掌柜，听得有人进来便头也不抬道：“客官请上座。”
这招呼打的漫不经心有气无力，和他这破店简直相得益彰，问题是：上座在特么哪儿？
陆景麟没开口，只是打量着周围估算着到底要花多久才能改造完成，而张冲却道：“不是说要盘了么，怎还开着呢？”
那掌柜闻言一抬头就瞧见一个捕快站在跟前，厅内还有个刑天司校尉，顿时就吓了一跳：“差……差爷，小的没犯事儿……”
张冲闻言皱了皱眉：“谁问你犯没犯事儿了？你这店可是要往出盘？”
掌柜的愣了愣，然后立刻点头：“对对对，要盘的，敢问……是差爷要盘？”
张冲指了指陆景麟：“喏，那是正主儿。”
掌柜吓得直接不敢说话了。
陆景麟扫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店怎么出？”
掌柜紧张兮兮的答道：“回……回老爷，九十两就……就成……”
这年头百姓遇到当官的普遍叫老爷，县令叫大老爷，县丞叫二老爷，皇帝叫皇帝老爷，非常之简单粗暴，叫起来也没人挑理。
“九十两么……”
陆景麟皱了皱眉——这不是价格太高，而是太低了。
东街的门面房不管破不破，两层小楼普遍都在一百二十两以上，毕竟这门面后还带一进房的，而地段好装修好厨子伙计都在职的要价还会更贵，毕竟接手就能直接营业赚钱嘛。
可是这掌柜只要九十两，哪怕是急着出也太便宜了，陆景麟可不觉得这是因为他刑天司的身份所以掌柜降价处理——在商言商嘛。
而瞧见陆景麟皱眉掌柜的就更慌了，结结巴巴道：“那要不，八……八十五？”
陆景麟转头看着那掌柜：“先不说价格，我能问问你为何要贱卖么？”
“是……是小的家里老母亲要照应，无奈下就……而且这买卖也难做……”掌柜的磕磕巴巴的一边回答，一边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他不这么说倒还好，一开口不单单是陆景麟起了疑心，就连站一旁神游八方的张冲都觉得不太对了。
照料老人尽孝是没问题，可这和急着转让店铺的关联却不大，毕竟老母亲也不是一两天就老得需要照顾，便是病了，那也该多赚钱瞧病，亦或者多抬价卖钱给老人看病养老不是？
而且瞧他这样子也不似在好好做买卖——招牌上的字都掉了，桌椅板凳也多有坏的，这么搞买卖不倒闭都算好的，他还说买卖难做？
所以说搞刑侦的就这样儿，原本就看谁都像嫌疑人，听得他这么说话，那不得多盘问几句么？
二人对视一眼后，张冲先开口了。
但见他皮笑肉不笑道：“掌柜的，我劝你说实话，咱们这位陆长官可是正儿八经的神目如电，两个月前的焚尸案和前两日的那案子都是他破的，你若是想试试的话……嗯？”
陆景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我是破案，又不是砍了人，你这说的怎么仿佛就跟我拎着刀砍了八条街都没眨眼一样？我眼不干吗？
可那掌柜却是很吃这一套，张冲话刚说完他就跪下了：“小的真没犯事儿，老爷饶命！”
陆景麟无语了一会儿：“……你且先起来，说说你这什么情况？”
掌柜的不敢起身，就跪在那瞧着油腻腻的地上道：“好教老爷知晓，小的就是这清河县人氏，这店是昔年祖父打拼了半辈子才盘下的，而后家父接了店，又转给了小的……”
张冲不耐烦道：“你简单一句话说完成不？谁特么问你这些了？”
掌柜的一惊，然后哆嗦道：“店里闹鬼，小的不敢继续开了。”
陆景麟深吸一口气：“谁特么教你这么省略的？重点是怎么闹鬼，何时闹鬼，鬼都干了点啥，你这……站起来，不准跪，好好说！”
掌柜闻言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躬着身子苦笑道：“是，是，回老爷的话，小的接过这店后，本也算干得不错，可是有天忽然就有个生面孔说有人吃了小店的东西后，回去就死了。”
陆景麟闻言看向张冲，却见张冲也是一脸狐疑：“这等事儿县衙怎不知？”
掌柜哭丧着脸道：“差爷，小的向来诚信经营，食材都是小的亲自去进的，厨子和伙计都是用了多年的老人，自祖父开这店起就从未出过岔子，故而当时小的只当那人是放……造谣，便将之赶出去了。”
这话倒也在理，毕竟一般真吃死了人后，那必定是死者家属先报官，说不得还得打上门，哪儿会跑来和人掌柜说啊？
这么干被赶出去都是轻的，遇上那脾气暴躁的不定就得动手呢，谁让你砸人招牌？
陆景麟似笑非笑道：“所以自那一日起，你这店里就开始闹鬼了？”
掌柜苦着脸道：“那倒也没有……”
张冲闻声直接一把拽住那掌柜道：“来，跟我来后院儿，我教教你啥叫说话不能大喘气儿。”
掌柜的吓得又要跪下，可想起陆景麟说不准跪，便连连作揖：“差爷息怒，小的不敢说胡话，人都说店里闹鬼，可小的守夜守了好久都没见到鬼，怪事频发倒是真的，真不是小的故意欺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