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朗镇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镇,这里远离飓风城,地理位置非常偏远,以至于飓风城的王从来都没有到访过这里。仅仅只是通过野朗镇的每年上税,来得知这地儿还没有被魔物给毁掉。
镇长多洛特一如往常一样,在小镇周围转悠着,时而看看这家的菜地收成如何,时而看看那家放的牛羊有没有长肥一些。
多洛特早已不再是年轻时候健步如飞的样子了,人还是不得不服老,每走几步都要喘上一两口。这不,又在一颗大树下坐着休息一会儿。
记得艾琳家的小闺女说,小镇附近的树林里经常会有诺诺兔来啃食花草,虽然诺诺兔对人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担心惊吓到附近的人,于是他便动身来看看是否有什么异样。
多洛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身影,那个家伙曾说过,如果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想到这里,多洛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哎,自己似乎已经开始在依赖他了。
休息好以后,多洛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行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今天就先回去吧。那个小闺女也真是的,年纪不大,老喜欢往这外面跑。肯定是跟那家伙学坏了。”
多洛特说完,正打算走,却听见突然,背后传来了一声响动。
急忙扭头看向身后,只见那茂密的树林中,有个黑影窸窸窣窣地窜动着。在地面上快速掠过,速度快得有一些骇人。
眼前响起草木被不断碰撞所发出的沙沙声,黑影却一直看不太清,这让多洛特被吓得双腿打颤,发软到他甚至无法再感知到双腿的存在。
然而不多时,黑影的身子一跃来至穿透树叶照下的光线中,多洛特定眼一看,那娇小而有点肥胖的样子,什么啊,原来是只诺诺兔。
这么说来,小镇外面果然有诺诺兔喽?
还没等多洛特多想,又有几只诺诺兔从树林深处跑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在逃窜。
难不成有什么东西惊扰了它们?
多洛特想着,要不干脆让年轻人们去看看?不过又是摇了摇头,不对,我可是野朗镇的镇长,保护民众的安全可是我的责任。
况且也需要先去调查一下,如果真有危险,那就远远地看着然后回去找那个人来帮忙就好。如果没危险的话,也省的闹个乌龙,麻烦人家。
这样想完,在自顾自的责任心驱使下,多洛特一点一点地向诺诺兔们跑来的方向走去。
事实上,多洛特,还是不够谨慎。凭他年近半百的身体,真出了危险肯定是没办法第一时间逃走的。不过,幸运的是,来到树林深处,多洛特并没有见到什么危险,而是看到了一个女孩。
高大的树木让她倒在地上的身躯显得如此微小,一丝丝阳光穿过树叶射到她身体的一小部分,她穿着的斗篷上步满了尘埃,斗篷下的礼服破烂不堪,无比狼狈,所幸有杂草盖着,才不至于更显悲凉,灰头土脸看不清面容,静静地躺在地上,也不知是否还有生息。
多洛特见状,赶紧上前去查看女孩的状况。然而等到一靠近后,他才看到,女孩手中似乎紧紧握着什么……是一把剑!只是被压在她的身下,而且还蒙上了一层灰尘,以至于难以察觉到金属的光泽。
多洛特赶紧上前,把手指放到女孩的人中位,感受到女孩微弱的鼻息,轻轻摇了摇女孩,询问道∶
“喂,姑娘,你还好吗?姑娘?”
然而女孩脸上仅仅只是微微露出痛苦的表情后,便没有了反应。
多洛特想了想,不行,不能把这个女孩单独留在这里。于是狠心一把将女孩抱起,准备带她接受治疗。
“放心吧,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帮助你。”
…………
…………
黛安卡……好好活着……
父王……母后……你们要去哪儿?
不要,别丢下我一个人……拜托了!不要走!不要走!
“啊!”
黛安卡猛地一下惊醒,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立刻坐起了身子,大口喘着粗气。渐渐地,得益于恢复理智,她终于是重新能够接收视野内的信息。
阳光从右边远处的窗外照到这个小房子内,正好照在黛安卡所睡的这张床上。这个房子并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简易的厨台。四周的家具很简单,也很朴素,这不是冬天,也并不寒冷,壁炉里却烧着火,这却又不炎热。暖暖的火光,让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随之而变得温馨。
黛安卡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身影,事实上还是因为这个人率先跟她搭话,她才真正地注意到了他。
“你醒了?”
男人背对着她,弯下身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地上有几滴鲜血。黛安卡吓得抱住双腿,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颤抖,不禁往墙壁缩了缩,开口询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男人仿佛终于是弄完了东西,站起身来,大大呼出了一口气,黛安卡才得以看见原来他是在宰鸡。
听到黛安卡的疑问,男人微笑着一一回答她道∶“我叫阿卡莱斯,这里是野朗镇,不知道为什么受了伤的你流落到我们镇附近,恰好被镇长发现,然后就把你丢给了我。”
说完,阿卡莱斯仿佛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不禁苦笑了一下,“你的伤我简单处理了一下,事实上并无大碍。你之所以会累倒其实都是因为近段时间没能好好吃饭导致的,所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对了,我杀只鸡煮给你补补身子,可以加速你康复身体哦。”
见阿卡莱斯那么热情,黛安卡反倒不好意思地回了句∶“好的,麻烦你了。”她本能地顺着公主的身份说出了这一句,随即意识到不对又立刻改口道∶“不不不,不用麻烦了!”
“哈哈,不用客气。”
不知怎么的,黛安卡忽然觉得很安心,只是在这里,心就很舒适,暖暖的,仿佛在一个只存在于幻想的世界中,一切都让她那么的神往。
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阿卡莱斯应了一句“来了!”便动身去开门,黛安卡看着,门缓缓打开,一个女生的身影从门外映照了进来。
“哦!你来了。”
“嗯,我来了。”女生仿佛是常客,在应了阿卡莱斯一声后便很熟络地走进了屋内,毫无拘谨。不过女生的目光在一进屋以后便直直看向黛安卡,似乎她就是为了黛安卡而来。
黛安卡看着这个漂亮的女生,对方柔和的笑容让她有一种亲近感,只听女生进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对黛安卡关切道∶“你醒了?身体好点了吗?”
这种关心让黛安卡有些紧张地回了句∶“啊……我没事的,谢谢关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女生微微一笑,嘴角像是月牙,两边的酒窝十分甜美,随后女生才又转头看向阿卡莱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这是草药,里面的种类你肯定都明白,凝血草蒸作药引内服,气血草跟着食物一起煮要更有效一些。”
“哈哈,我知道了,谢谢了。”
“你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女生似乎有些羞涩,摸了摸脸颊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啊?”
“你在说什么啊?”阿卡莱斯无奈地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对着黛安卡说道∶“哦对了,你一个女生,住在这里会不会感觉到不方便啊?”
黛安卡一愣,不禁问道∶“这里……是哪儿啊?”
“事实上,这里是我家,你一直都住在我家里。”
听到阿卡莱斯的回答,黛安卡愣住了,恍恍惚惚看向自己的身体,衣服明显变了,不是自己原本穿着的那些!于是,她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看向阿卡莱斯的眼神中充满了羞涩。
“你不要误会,我……”
阿卡莱斯正要解释,一旁的女生却是笑了笑,率先回答道∶“你误会了,你的衣服是我帮你换的。都是我的一些旧衣服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那我……一直都是跟你睡的吗?”闻言,黛安卡并没有安心很多,只是依旧羞涩地看着阿卡莱斯,两手攒紧床单牢牢遮盖着自己的身体。
“不是,怎么可能……我……”
“阿卡莱斯他到了晚上一直都是在外面扎营睡的,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越轨的事,希望你不要担心。”
事实上,黛安卡也清楚,如果阿卡莱斯真想对她做什么估计早就吃干抹净了,而且对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对于女生的话,她已经信了大半。
“那个……真的谢谢你了。还有,真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不,我说过了,不用客气。”阿卡莱斯说着,看向黛安卡,双眼中有着一种不一样的光芒,“毕竟,你来这里,可不是一个巧合哦。”
听到阿卡莱斯的话,黛安卡愣了一下,不过还没反应过来,阿卡莱斯就率先说道∶“对了,就像刚才说的,你一个女生住在这里肯定会很不方便。看你的身体也好多了……”
“这样吧,洁娜,就当我欠你个人情,麻烦你让这个女生,到你家去住一段时间如何?”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被唤作洁娜的女生看向黛安卡,一脸的温柔,“你不是常说,你做的事,都只是理所应当吗?”
“那这就是我的——理所应当。”
“对了,我叫洁娜·卡捷琳。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洁娜看着黛安卡,温柔地问道。
黛安卡十分歉意地低下头,道歉道∶“啊,抱歉,是我失礼了,没能及时告知两位自己的名字。”
“我叫黛安卡·西丝丽忒,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未来若有机会,必定会效犬马之劳。”
…………
黛安卡静静地躺在阿卡莱斯的床上,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不得不说这张床虽然不是很大,但柔软度很不错,虽然材质很一般,但黛安卡睡着却很是安心,心情丝毫也不烦闷,反而无比轻松。
事实上,她是有想过赶紧离开这里的,毕竟她现在正在被追杀着,如果追兵追到这个镇子,那毫无疑问,就布雷特帝国的秉性,这个小镇绝对会陷入另一个战火之中。
但不知怎么的,阿卡莱斯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意一般,对她说道∶“看你的样子就像是被人追杀逃亡到这里的。不过你别担心,野朗镇的地理位置特别的隐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或是特意找寻根本就难以发现这里。更何况这里还有很多很厉害的东西,单凭这些东西,那些人就不敢靠近。”
对此,洁娜却是苦涩地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
这让黛安卡有些好奇,阿卡莱斯到底是什么人啊?有时候看似很随和,似乎跟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有时候却又觉得他话里有话,总是能一语戳中她的心思。
于是,虽然有些担忧,但她还是想先在野朗镇待一段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像是达成了某种目的一样,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方向,那不知是什么一直苦苦支撑着她的东西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在阿卡莱斯的建议下,黛安卡还要在他家住上几天,尽管黛安卡以“已经能够到处游走”为理由想要搬去其他的住址,更何况洁娜也确确实实接纳了她,但阿卡莱斯则以“等我弄几个野味给你,吃完调养好身体以后,再搬不迟”为由,留住了她。
事实上,在尝过阿卡莱斯做过的鸡肉之后,她已经忘不掉那种味道了。只一口,就觉得无与伦比,那感觉,仿佛在味蕾上悠然起舞,舞出一曲绝世芳华一般。她已经做不到狠下心来拒绝这样的美味了。
她的胃,已经属于他了。
于是黛安卡静静地躺在床上,享受着二十年以来最棒的待遇。只是忽然间,心中又无比的悲伤起来。
短暂的欢愉,终究替代不了那刻入骨髓,淹入血液中的恨意。因战火燃烧而熊熊升起的漫天黑烟,把整个西丝丽忒覆盖在一个“地狱”之中,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历历在目,人们的惨叫声依旧会在耳边不断回响。
最后她慢慢翻起身,看着一旁立着的她的佩剑,叹了一口气。
还是出去走走吧。她这样心想。
阿卡莱斯出门了,只是跟她说了声要去弄点吃的以后就离开了。独留下她一人。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最后越想越多,直到把自己逼到临界点。
所以她只能穿好衣服,梳理好自己以后,推开房门,第一次离开这个庇护所,这个保护着她的温室。
看着外面撒下的阳光,第一次觉得这么绚烂,这么的耀眼,好像从来都不曾看到一样。终于她迈出了那一步,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