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空腹八小时的楚骏坐在轮椅上，手上扎的滞留针连接着吊瓶，被小舅推着去往手术等待区。
宋主任亲自出来迎接。
家属不能进入手术区，只能望眼欲穿，看着宋主任和护士推着楚骏走进去。
铁门缓缓合紧。
等候区的众人各个面露忧色，坐也坐不住，来回踱步。
“医生说得三五个小时...这可怎么熬啊！”
高慧兰焦躁不已。
一旁的高栋梁穿了一身便装，面露疑色：“我昨天查了，网上说这个手术一两个小时就好了...会不会是宋主任水平不行啊？”
高慧兰翻了个白眼，“高栋梁你耳朵塞驴毛了？昨天宋主任咋说的？”
“骏骏跟别的患者不一样！”
“特异病症懂吗？孩子本来就有的东西...你说那玩意是人家天生没有，医生给想法子整出来！”
“我托朋友问了，人家就说，像这种情况，想完美剥离外...那啥，引导......正常生长，你懂不？就很难，全国真没太多医院能做！”
高栋梁听的云里雾里，也不敢细问，只说了句：“那为啥咱们这能做？宋主任很厉害吗，咱这儿地方也不大啊...”
高慧兰懒得搭理他。
“大哥得亏今天开会去了，他要在这非踹你不行！”
决定手术后，高建华就托人打听了关于宋主任的事情。
宋主任名叫宋毅，京都人。
京都人民医院曾经最璀璨的外科新星。
性子莽撞，说话直，因为天赋所致，为人又太傲气。
得罪了人，被一路发配到了家长，甚至省院连屁都没放就把他档案调回昭阳市了。
也算是个倒霉的。
但关于手术的事儿，宋主任绝对是整个江北省最顶级的权威之一。
高建华这才放心。
今天他有个很重要的会，起了个大早就去省里了。
再三打电话反复交代，让自家弟弟妹妹不能马虎，随时给他发短信说明情况。
这边的手术等候区乱的一团糟。
手术室里，楚骏也难免有些紧张。
好多个医生啊！
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戴着头套和口罩，围在自己身边。
最先接触他的是个姓刘的主任，据说是市医院麻醉科的一把手。
他调了调机器上的参数，把一个呼吸面罩轻按在楚骏的脸上。
笑眯眯的，“来，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一秒。
两秒。
三秒。
......
也就是八六秒钟，楚骏只觉得浑身一松，沉沉睡去，再无意识。
“推入松肌针。”
“心率正常，血压正常。”
“复方氯化钠静脉滴入，麻醉医师注意监测病人血压......”
“手术，开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严谨，是外科医生的基本准则之一。
宋主任从肌肉纹理和术野考虑等几个方面综合下，手术切口被锋利的柳叶刀划出。
“镊子。”
“无创支撑钳。”
从一助到三助，几个围着手术台的医生在无影灯下削尖了脑袋往刀口术野处投去目光。
而后面面相觑。
“真神了...”
“你见过发育这么成熟的吗？”
“没...我还以为切开了...大概率什么也没有，最好最好也是萎靡的内壁状态......真是开眼界了！”
如宋主任所言。
楚骏的隐形生殖系统的发育状态，竟然能与大多数正常女孩一样，这在医学中是拿脑袋接流星的超低概率！
旁边的护士敲了敲发酸的腿，手术一个多小时了，此时手术还未过半。
她看了看楚骏的睡颜，又看了看眼前人的体态，不禁感叹：“小姑娘这自身条件太好了......”
宋主任对面的一助握着手术钳，冲护士笑了笑道：“嗯呢呗...整形的一刀不用挨咯！”
宋主任本人也松了口气，楚骏的情况符合他术前的诸多假设，到现在为止，手术过程无比顺利。
他也有闲心唠两句，“术后也少受罪，我看激素药开半个疗程就够够了...主要起个引导作用。”
手术在诸多医疗工作者的精妙配合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时间临近下午。
十点多才散会的高建华推掉了好几个邀约，匆匆赶回了医院。
“怎么样了？”
脚还没停，高建华便气喘吁吁的问道。
“半小时前护士出来过一次，”金禧雁回答道，“你小弟死缠烂打问，人家才说的...手术还没做完，但是很顺利。”
高建华松了口气。
“那就行，那就行...”
金禧雁盯着手术室大门，头也不抬：“事儿办了没？”
高建华拍拍口袋，“说那话，您老人家交代的事儿我敢含糊？”
“办了就行，坐着等吧。”
“好嘞。”
......
下午1点16分。
打着点滴，还没醒来的楚骏被几个医生推出了手术室。
一家子人，连着陈永奇，陈澈和赵雪纷纷围了上去。
“怎么样啊宋主任？”
“手术情况如何？”
“辛苦了，辛苦了...”
“人啥时候能醒？”
宋主任摘下口罩，一一细心解答，尤其是高建华的提问。
想当年，他就是年少轻狂才落了个被发配的下场。
这尊大神要是再给得罪了，他恐怕只能去哪个乡镇上的卫生所养生杯泡枸杞了...
一路回到病房。
楚骏的生命体征平稳，才一安顿好，眼睛便缓缓睁开。
好困......
身上好痒。
他想动一动。
护士制止了楚骏，轻声说道：“是不是浑身痒？别动...是麻醉后遗症，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护士拆开了全新的针筒开始配药。
“打一针凝血，晚上我还得来...到时候得打一针镇痛的。”
金禧雁坐在病床边，“麻烦了，麻烦你了...”
护士“害”了声，“麻烦啥，都是应该做的。”
楚骏的脑袋昏的厉害，麻药的后劲儿没过，此时思维还处于一个迟滞的状态中。
护士利落的打完了针。
“完事儿了…他应该还会接着睡，正常现象，”护士收拾着小推车，“估计七点左右能完全清醒，我八点来打针哈！”
又是一顿感谢。
护士几乎是逃出去的。
大家都没走，一直到夜幕将至，楚骏才悠悠转醒。
第一感觉，疼。
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
仿佛两腿之间有火炉子架着，始终保持着高温烘烤。
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
可他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嘴唇干涩，楚骏张了张嘴：“水…...”
金禧雁握住楚骏的手腕，摇摇头，“忍忍，乖...医生说不能喝水，得观察一会儿。”
楚骏困难的点点头。
这时，不在病房里的大舅跟小舅忽然推开了病房门，一个手里捧着花，另一个手里拿着果篮，堆满了笑容径直走来。
小舅咳了咳清嗓，“...咳咳，首先，恭喜咱家乖乖手术成功，大家鼓掌！”
都很给面子，噼里啪啦，掌声此起彼伏。
“然后...”高栋梁顿了顿，“我不抢风头，剩下的大哥说！”
“热烈欢迎！”
又是一阵掌声。
金禧雁推了下高栋梁，“行了行了，孩子刚醒...再吓着了！”
高栋梁咧着嘴傻笑。
一边的高建华把鲜花放在病床头的柜子上，手伸进口袋，慢慢掏出。
“乖，你外婆前两天就让我去办了...”他的手展开，一个长方形的卡片捏在指间，“照片那天小雪同志拉着你拍的，你看看...”
楚骏一怔，盯着眼前的小小卡片。
“大舅...”
虚弱的声音竟有些哭腔。
这得操多少心，才能这么快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高建华把东西递到楚骏手边，他小心翼翼的拿了过去。
那照片上的自己，笑容腼腆，遮耳的短发柔弱靓丽。
白皙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
少女就像画里走来的谪仙。
2005年06月24日。
汉族。
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
“楚韵。”
外婆慈祥的笑着，溺爱地摸了摸少女的头发，“你妈走的早…现在我家乖乖也算重获新生。”
“外婆给你起的名字。”
“怎么样？”
老人满脸期待。
少女重重点了点头，笑若春风。
“楚韵。”
她轻声念了念。
“谢谢外婆，我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