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流亡线-------
卡拉赞帝国北部,这里常年被冰雪覆盖,密集的针叶林取代了南方的农田,天空都显得更高。几座村镇坐落在连绵的山丘中。由北境最高的权力机构:总督府统一掌管。
离开卡迈的一周后,里昂蜷缩在一辆运送皮毛的货运火车角落里,用粗糙的羊毛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压抑的气氛无处不在。沿途的村庄大多紧闭门户,偶尔能看到墙上模糊的标语和帝国新张贴的征兵告示。
当喷吐着浓烟的火车终于在北境最后一个帝国站点“冻石镇”喘着粗气停稳后。里昂随着稀疏的人流下了车。
刺骨的寒风瞬间穿透了他单薄的外套。这里的风干燥,锋利,像是数把小刀割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煤渣和牲畜身上的腥膻味。
站台上,几名身穿帝国军服、但装备明显不如南方精锐的士兵懒散地站着,呵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风中。他们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下车的人,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漠然。
里昂刻意压低了他那顶破旧子帽,将半张脸埋在外套竖起的领子里,混在几个带着大包小裹的皮毛商人中间,快速走出了车站。
这里比里昂想象中要繁忙,也更显混乱。帝国税吏带着武装士兵在街上巡逻,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路人。穿着破旧皮袄的猎户、眼神警惕的矿工、以及少数几个像里昂一样风尘仆仆的外乡人,构成了小镇居民的主体。
铁路的轰鸣声还在耳边隐约回响,里昂知道,那条连接着帝国秩序和挚友牵挂的钢铁脉络,已经在他身后断绝。
自己作为“逃兵”的流亡之旅就要展开了。
他需要食物,需要信息,更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里昂没有选择挂着帝国双头鹰标识的旅店落脚,转而向着镇子的边缘进发。
在那里,他找到了坐落于城镇边上的一家名为“碎斧”
的酒馆。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复杂的热浪铺面而来,混杂着麦酒的醇厚,炖肉的浓香和烟草的辛辣。
仿佛一瞬间,十几道目光从昏暗的各个角落投射过来,像冰冷的探针扎在他身上。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在这些饱经风霜的脸上明灭不定,勾勒出警惕、好奇、乃至一丝漠然的神情。
酒馆前厅的最里面是一座黑岩打磨的吧台,吧台后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木桶,毛皮和陶罐。一位身材壮硕的老者正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吧台。
吧台周围散落着原木打造的桌椅 ,以及旁边正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的壁炉。构成了这个酒馆的全部。
无视了周围投来的目光,里昂径直走向吧台。
“要点什么?”老者见来了新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砾石摩擦一样粗粝,在这略微嘈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一杯麦酒,谢谢。”里昂发话
“两个铜币。”
里昂从口袋里摸出仅剩的几枚硬币,小心地数出两个,推到对方面前。硬币与石台接触,发出清脆的微响。
老者没再说什么,转身用一个木杯从身后的木桶里接了满满一杯浑浊的、冒着细密泡沫的麦酒,“咚”地一声放在他面前的台面上。酒液溅出几滴,落在被磨得发亮的深色岩石上。
几口麦酒下肚,里昂冰冷的手脚开始逐渐回暖。
此时,酒馆的另一头响起一道略显油滑却带着活力的声音。
“嘿!各位,今天要听点什么?是卡拉赞帝国军团的史诗?还是北境古老的传说?”
里昂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褪色天鹅绒外套、与这粗犷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正抱着一个半旧的鲁特琴,几个看起来喝得正酣的猎人围把他在中间。
“去他的帝国军团!”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猎人粗声粗气地吼道,重重地把木酒杯砸在桌上,引来附近几桌人的附和低吼。“听得够多了!来点咱们北境的!”
诗人脸上的笑容明媚,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串清越的音符,与酒馆的氛围形成奇特的对比。“好嘞!如您所愿,尊贵的先生们!让我们回到万物有灵的年代,倾听冰川与地火的誓言…”
冰川用千年时光
雕刻着峡谷的皱纹
地火在深夜醒来
温暖冻土沉寂的胸膛
极光如诸神画笔
掠过驯鹿奔跑的脊背
这里没有温柔故乡
是生者与死者共舞的战场
(琴声转向高昂)
矿工在黑岩血脉里
敲打星星的碎片
雪狼在月圆之夜
唤醒远古的盟约
流放者仰望极光
阅读祖先的遗嘱
我们都带着冰的印记
在火的光辉中寻找归途
诗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戏剧感,琴声时而低沉如冰川挪动,时而激昂如地火喷涌。围观的酒客们听得入神,有人跟着节奏用指节敲打桌面,有人听到动情处猛灌一口酒,眼神飘向远方,仿佛真的看到了那诗歌中的景象。里昂也听的入迷。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三名帝国士兵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士官。刚才还热闹的酒馆瞬间变得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士官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的里昂身上。生面孔,穿着与本地人格格不入的磨损外套(虽然已经刻意弄脏),独自一人。
“你!”士官大步走过来,手指几乎戳到里昂的鼻子,“从哪里来的?身份证明!”
里昂心头不由一紧:自己逃兵的身份这么快就要暴露了?
“长…长官,”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卑微,“我从南边来,找活儿干。路上遇到了强盗,东西…东西都被抢光了。”
士官显然不信,对身后的两名士兵挥了挥手:“带走!仔细盘问!”
就在士兵伸手要抓里昂的胳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嘿!霍夫曼!你这混蛋又来找我客人的麻烦?”
来者正是在吧台后的老者,他提着个酒桶,看似随意地走了过来,壮硕的躯体恰好挡在了里昂和那名士官之间。“这小子欠我好多酒钱没给,你们把他抓走了,我的钱找谁要去?你们军部赔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