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的确确在恐惧着。卜阳一直是对她最温柔的陌生人,有时候她自己都说不清卜阳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就算说说她本性善良,但也太让人忘不掉了!但她越是把自己视作挚友,时月就越是恐惧。不是对卜阳,是对自己。
“……我一定要去燕国一趟。找到于命,让他带我去燕国。我必须搞清楚燕国人在我体内种了什么……!”
如果不把这个搞清楚,哪怕此时此刻时月和同学岁月静好着,她也知道这只是镜花水月。
她、她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那一面被卜阳、王雪来或者自己的爸爸看到。虽然目前她自认自己离图未所称的那种“怪物”尚且相去甚远,但如果不加遏制的话,变成那个样子恐怕是迟早的事……她已经不想再“发作”一次了。
幸好那一次发作,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小女孩。如果在她面对卜阳或是爸爸的时候意识突然失控、时月根本不敢去想象那种后果。
时月摇摇头,她决定先不去想那些。她连忙抬起头,急忙忙地对卜阳和王雪来道:
“我是真的想和你们一起出去玩的!”
……
寒假开始的第十一天,在王溪云家族的黄金王朝大酒店顶楼,时月揪着于命来到王溪云面前。
她一个晚上以前就通知了王溪云让她准备“招待客人”,王溪云只得叹着气问她又捅什么娄子了,然后待在朔风凌冽的顶楼游泳池等她。尤其她听说时月打算带来的是图未的残党,王溪云可吓了一跳。
于命作为和图未合作过的人,让这种在逃危险分子进她的地盘本来是绝对不允许的!
唉,但谁让是时月想带他来呢?如果不是真的着急拷问他,时月也不会来。为了时月接纳一个危险分子也没什么,更何况也不会有比时月本人更危险的危险分子了。
“要不是因为你是时月,我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这么多越轨行为。”
“你承认你崇拜我了?”
“……是啊,我崇拜你。所以可以到我手下来做事了吗?我都帮过你这么多次了。”
“那就麻烦你再帮我一次吧。”时月厚着脸皮道,“我要去一趟燕国。我恐怕不能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你、还有董明先生和我一起去,做我的照应。”
“什么?去燕国?”王溪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王溪云穿着一身雪白的棉袄,头戴一顶粉色针织帽,一双丹红的嘴唇在冬日的夜空下分外抢眼,她还十分雅致地手里握着把折扇,折扇上可以看出绘了画,但时月不知它画的是什么,毕竟这把折扇在大冬天里根本不可能有被打开并摇动起来的意义。
“去燕国。”时月笃定地重复一遍,她看向于命,“具体的缘由让于命先生给你解释。”
南方的冬天不会下雪,但冷风依旧。于命从藏身处被时月一路带过来,暴不暴露先不说,他一直躲在暖和的地下俱乐部里,可没穿几件衣服,被时月拽过来的路上他冷得直哆嗦。
好在王溪云是很会享受的,她为了能赏月的同时不受冻,她干脆命人在酒店天台搭了个棚子,棚子里有供暖设备,吃住都可以在里面,一推开门便与高耸的都市大楼并驾齐驱,抬头可见苍亮的明月,非常有诗情画意。
从暖和的地下室,到冰冷的大街,再到暖和的棚子里,这么一来二去于命真要怀疑自己缺乏锻炼的身体能否吃得消。
……在时月的监督下,于命把他身位租车公司老板,同杨荣、图未等人合作期间所做的工作全都交代给了王溪云。据他所说:他和杨荣、图未都是为一个代号为“拾玖”的燕国特工做事,通常他不直接和拾玖接触,甚至也不和杨荣接触。
通常是杨荣手下的人贩子提醒他运“货”,他就安排人和车到指定的地点接货,然后把货物从一条走私路线运输到燕国豫州地区的一处指定地点,那里自有同伴负责接应,他的人只需要把货物交给他们,就可以原路打道回府了。
“所以他们具体干的什么我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要到的目的地是燕国豫州的郊外,他们在那边一直有人和我们接头。完事儿了下一步他们把‘货’送到哪里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当时的接头人。他们平时就住在那附近。我去过不止一次,和他们混得熟。你们要去的话,我领你们去就是了!”
于命扶了扶眼镜架,看了眼身旁的时月:
“别的我是真不知道!我最多帮你们到这一步了。”
暖炉持续释放着令所有人感到温暖的橙黄色,董明是最沉默的,也是离暖炉最近的。时月背靠着门,紧紧盯着于命,仿佛生怕他跑掉了似的,盯得他浑身发毛。
“走私路线……”
听到这个词汇时,王溪云眼里不经意闪过一丝亮光。她待于命说完,才耐心地问他“走私路线”是哪一条路,能不能在地图上指出来。
“能啊!”于命爽快地道,“就是光知道路线没用。那条路是山里面一刀一刀开辟出来的一条小路,藏得很隐蔽。你们哪怕拿着地图到了现场,没有我的人指点、哪怕路在你们面前你们也看不见的。我们好歹警察眼皮底下活动了这么多年,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这么说,你亲自到现场,就可以给我们清晰地指出来?”
“那是!我不是底下做事的,但那条线我好歹亲自看过,也走过几次,路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
于命小心翼翼地看向时月,说道:
“这位小姐姐不信任我啊……她总担心一个人跟我走的话,怕我趁她不注意偷偷埋伏她。所以她说什么都要先来找你,希望你派几个人和她一起行动……或者你亲自去。”
“哈哈哈,这次我就不御驾亲征了!上次和镰妹对打,董明听说以后吓得脸都白了!说什么都不让我再出去冒险,生怕我出事呢。”说着王溪云笑看了董明一眼,董明咳嗽了一声,别过脸去。
“阿月,你要支援是吗?可以,我马上就派人支援你!……不不不,不需要你用掉那个烟花。我有别的条件。”王溪云玩味地举起一根手指,“你要随身携带我给你的定位器,麻烦你当一次活体记号笔、帮我把那条走私路线记下来,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