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破茧

作者:仗剑月歌 更新时间:2017/7/8 21:05:17 字数:4784

脆弱的东西已经毁灭,

顽强的事物得以留存。

生者赞颂光明的到来,

死者沉入永恒的暗寂。

在彷徨中无法适从的人们,

在大灾变的余波中重建希望。

不过,前途是一片迷雾笼罩的混沌。

没有人能看到自己将如何存在,迷茫与困扰在世间回荡。

不知道灾难是否真正过去。

不知道世界是否已经安定。

不知道自己如何在新世界继续活着。

但只有一点,是唯一确定的事情——

一切都将……不同于往昔。

——《大灾变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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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已经不复存在,但太阳也并未重归。万古长夜依旧笼罩着这片世界,唯一带给人们希望的,只有那天上的七颗永恒闪耀的明星——在这“日月无光”的天空之上,带来世间唯一的光华的七颗星星,宛如那魔法制造的灯笼一样,静静悬在天空,洒下幽蓝色的清辉。

那光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时七颗星星全都亮起,有时却只有一颗孤零零悬在空中——让人直担心这最后的光明也会就此熄灭——不过,这三年来,它们却从未全部消失过。即使有时候微弱到几乎不可见,即使有时候晦暗到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它们都会在你提心吊胆之际猛地又重新燃起。

就好像有个不断照料它们的守夜人一样。

星火带来了长存的光明,消去了密布于世间的血雾,洗去了空气中的铁锈腥味儿。世界虽然已回不到从前,却也得到了“活下去”的资本。

那就活下去吧。

对这世界上还剩下的,不到十分之一的生灵来说,这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到幸福了。

即使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久而久之,久而久之,幸存的人们也就习惯了,也就释然了,也就……不得不就这么过下去了。至于那诡异的七颗明星——在这末世后的时代,重建自己的家园就已经耗去了他们巨额的精力,观赏星空这种事情,早已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唯一对那些星灯做的事情,就是“祈祷”。

祈祷掌管明星的那位神灵,能够保佑他们能继续“活下去”——

也就是这样卑微的祈求而已了。

毕竟,在那场绝世的灾变之后,人们已不敢奢求更多,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贪心——因为失去过,才懂得珍惜。因为痛苦过,才知道现在的生活的弥足珍贵。

他们赞颂着那不知名的救世神祇——即使那神根本听不到他们的祈愿。

无人注意到,在他们祈祷的时候,那璀璨的星火的光辉似乎更亮了几分。

=================北域==================

“已经三年了吗?”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女概叹道,“感觉……好长时间过去了呢。”

火苗上,被烤的滋滋作响的肉串、蔬菜等各种食材冒着诱人的香,守着火堆的少女们不知谈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咯咯笑了起来。一串淡淡的像是风铃一样的笑声就在清风中响起,随着这香味慢慢飘远。

真是一片欢快的景象呢——只是有一个人和这边的气氛格格不入。

在稍稍远离火堆的暗处,薇希静静抱着双臂倚在一棵枯萎的树旁。她碧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脸上的表情如深潭一般,毫无波澜——她似乎有点呆愣,正失神地望着那不停摇曳的火苗,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那燃的旺盛不已的火焰旁,一只黑猫人眯缝着眼睛,嘴角带着让人怎么看都看不懂的淡然微笑,点头应合着黑袍少女的话:

“是啊,三年了。”

“薇希没事吗?”尖尖的耳朵一抖一抖,金发的精灵少女有点担心地望向了那枯树旁的孩子,“她已经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了。”

“王还没回来。”没法吃东西的亡灵少女稍稍有些烦躁,她直接心直口快地如此说道——然后猛地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名为爱瑞丝的独臂亡灵少女发觉到自己的话实在不合时宜,略带尴尬地哼了一声,别扭地把头扭了过去,“……不过她会回来的呢!一定会!”

也许是感到了大家间突然涌起的尴尬氛围,名为落竹的猫人稍稍睁开了眼睛,环顾了一下周围。他将擦拭得锃光瓦亮的剑枪【月华】别回了腰间,微微向着枯树旁那呆呆的少女行了一礼,打破了这片沉默,用那沉稳而冷静的声音说道:

“失礼了——薇希小姐——薇希桑?你在听吗?”

“啊……啊!”从失神中惊醒,银发碧瞳的少女尴尬的笑了笑,“落竹桑对不起——我刚才想东西呆住了!怎么了?”

“东西做好了。”猫人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过来吧。”

“啊,好……”整理了一下衣服,薇希向着火堆缓缓走了过去。就在她经过那猫人身边的时候——听到了他的一声低语:

“还在想达斯桑吗?”

“嗯……”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颤,少女点了点头。

“达斯桑也真是的——放着家里这么可爱的孩子不管,跟我那口子去天上耍去了。”拿着猫人的酒壶豪饮了一口,伊迪丝向着走来的少女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不过你别担心,达斯桑和那没良心的家伙不一样——他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嗯,谢谢,伊迪丝姐姐。”少女不知道说什么,也只能就这样表示了感谢。

“……”爱瑞丝盯着薇希,嗫嚅了一阵子,才有点别扭地说道:“王会回来的!”

她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补充道:“不回来,就砍了她。”

你根本做不到吧……而且把她砍了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还有,她不回来,你怎么砍得到她啊?!

“……谢谢爱瑞丝姐姐。”槽点太多,少女只能回以苦笑。

“喵喵喵?”玲歪了歪脑袋,一蹦一跳来到了薇希身边——伸出了爪子。

摸摸头,摸摸头。把薇希的银色短发揉的乱糟糟的。

“也谢谢玲了。”慌忙逮住这小猫亡灵的手,薇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微笑:“谢谢大家……”

“有这么多人在等着她——她怎么可能不回来嘛。”拍了拍薇希的肩膀,身穿金丝黑袍的少女——王女艾琳娜豪气地一挥手,“吃了饭,我们陪你顺道去那边看看吧!就这么定了!”

“啊——我刚才想提这个意见的!”费力地把口中的肉咽下去,精灵少女蕾雅——现在该说是精灵祭司了——终于说出了话来,“被艾琳娜抢先了!”

“好主意!”一拍大腿,魔女伊迪丝哈哈大笑起来,“我带你们去!绝对省时间——”

“姐姐,我觉得还是坐马车去比较好。”爱瑞丝一脸冷漠地拒绝道。

“傻妹妹,你胆子又大了——!”

看了看又吵起来的俩姐妹,薇希无奈地抬高了声音:“可是……我们的行程很紧张吧?”

“没问题!”艾琳娜拍着她那“雄伟”的胸膛打着包票——“我薇希妹妹的事儿,就是我的大事。”

“可是兽人那边——”看着艾琳娜越来越丰满的身材,薇希一边回答,一边不自觉低头比较了一下——然后马上选择性忘记了这一切。

“让那家伙等两天就是了——也让他们有时间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艾琳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如果他们不乐意——有本事大可以攻过来嘛!”

“我正缺个借口呢。”王女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杀意,“那群强盗……哼!”

“哈哈哈哈哈哈!小王女——哦不,现在应该叫小女王了——说的正和我心意!”伊迪丝大笑着鼓了鼓掌,“我这魔炮可是已经等不及了呢。”

“哎哎哎?我们不是去和谈的吗?”精灵祭司一脸茫然,“怎么突然又要打架了?”

“嗯……其实顺道儿灭掉也没问题哦。”落竹笑得有点阴险,“毕竟这样就永久和平了——”

“落竹先生!那不是你们兽人的祖国吗?”被猫人眼里的恶意震到,蕾雅有点害怕地抖了抖,“你怎么这样……”

“不是哦。”落竹解释道,“我们猫人的故乡在更遥远的南方——大概已经因为大灾变消失了吧。毕竟,族内的人也不剩几个了呢。”

“顺便说,是其他兽人把我们这种半兽人赶到那里去的——”落竹眯了眯眼睛,“这好像是历史常识吧?”

原来是有世仇……怪不得。感觉到了王女“你没有常识”的鄙视眼光,蕾雅乖乖去吃东西去了。

啊,这串儿真香。

“比起这个,我们赶快去达斯桑那儿比较好吧?”王女提议道,“正好,明天就是达斯桑睡着后的三周年了。”

“喵喵喵!”玲高兴地举起了手来,很高兴地叫了起来,“喵喵喵!”

“玲也是这么看的。”爱瑞丝冷冷地解释道。

“那么——我们吃完就出发吧?”被大家感染到,薇希的眼里亮起了光彩。

“哎哎哎,你们都不休息的吗?”嘴里塞满了东西,蕾雅的脸上一片愕然。

===========战场遗址================

“是一年了?两年了?……哦!我知道,我知道!这是第三年了吧?——总之,好久不见了!你们这群讨厌的蝼蚁。”在这片血色荒原的正中,血族的少年微笑着说出了满怀恶意的话。

他端坐在一尊华美的王座之上——但众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件华丽的枷锁,是一间坚固的牢笼。这个曾经将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吸血鬼,而今已经被再也不留情面的骨龙彻底封印。

“让我想想,你们是来做啥的?”

见到众人没有理他,他咂摸了一下嘴,自顾自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来看妈妈的吧?想看看她醒没醒?哈哈!别开玩笑了——想想他是怎么睡着的?你们要是乖乖让我——”

“闭嘴吧。”一剑捅进少年嘴里,爱瑞丝冰冷的脸上毫无一丝感情,“你没资格废话。”

“嘎嘣!”嘴中两颗尖锐的獠牙直接将这一支普通的剑咬碎。少年优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也就这时候得意了——你猜妈妈还会睡多少年?十年?二十年?喂!那个脆弱的契约者——你猜,你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啊?”

“你还真是烦——”伊迪丝厉声喝道,“住口!”

少年毫不在意魔女的危险目光,他“和善”地微笑着,像是故意挑衅一样说道:“你们没有机会了。”

“只有我知道,那种等级的魔力消耗——会有多么大的风险。”

“即使妈妈再也醒不过来,我也不奇怪。”

“但那又怎么样呢?”无视了众人投来的越来越危险的目光,少年的语气越来越狂热起来,“那简直正正好好!”

“等你们全都死掉以后——”

“妈妈依旧是独自一人。”

“到时候——我就能随随便便——呃!”

魔女指尖的光球化作巨大的魔力光柱,在少年脸上零距离炸开,把少年整张脸都炸成了烂西瓜。无穷无尽的银色光芒将少年的脸侵蚀的鲜血淋漓——即使那伤口在飞速再生,少年也理智地闭上了嘴。

魔女指尖的光球还在旋转呢,虽然他不怕这个——但他又不是傻子,还是不想再被轰一次的。

“呼~你再说啊?”露出了危险的笑容,魔女挑衅道。

“你们也就这时候能耍耍威风。”衅衅地闭上了嘴,吸血鬼闭上了眼睛。

这边发生的闹剧,薇希并未去理会。

来到这里的那一瞬间——她的注意力,就被那一座宛如山峰的“尸骸”完全吸引了。

那是龙死后的遗骸,也就是说——龙的骨骼。

即使已经死去,这气势依旧存在——血盆大口张到最大,参差的獠牙全部露出,蜷起的骨爪摆出了攻击的态势——但那空空荡荡的眼眶,垂落于地的双翼,都证明了,这只是毫无生机的死物罢了。

这条龙的灵魂,已不知去往何处。

没有灵魂的躯体,只是一件躯壳。

“妈妈——你能听我说说吗?”即使知道眼前的东西只是具冰冷的尸骸——少女还是站在了那小山一样的巨龙头骨面前,深情地抚上了那伤痕累累的惨白骨骼,“你的故事,你的过去,我完全不理解。甚至连‘龙’是什么……我都不明白。”

“就凭你也能理解——”忍不住嗤笑起来,血色的少年刚想说些什么——就直接被两把银色的剑贯穿了头颅。

“安静点哦?小哥?”黑猫人促狭地摇了摇头。

“喵喵喵喵!”不停打着少年的脸,小小的猫娘好像很开心。

“我知道,我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不,恐怕我连站在你身侧的资格都没有吧……如果没有这契约,我……我怕是……”薇希恍如不知道周边发生的事情。她的眼中渐渐有了泪水——却又被她自己重新憋了回去。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话语里都带上了哭腔。

“薇希……”精灵少女有点担心地向薇希那边走去。却被一只白嫩而有力的手拉住了——王女扯了扯她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

“你看,又哭了呢……我是个不合格的女儿呢——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依恋着你,甚至于,直到最后,那一句‘谢谢’我也没能传达出去。”

薇希静静诉说着。

她站在这星夜的冷风里,扶着巨龙的头骨,一动不动,两眼直愣愣望着那巨龙空洞的眼眶,小小的虎牙紧紧咬住了没有血丝的嘴唇。

“现在哪,我已经是个魔法师了哦?我已经有一点点,一点点的能力了——我已经能一点点,一点点地接近你了。我已经不再做噩梦了,我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了,但我还是……还是……”

她有些呆滞地慢慢诉说着,双目慢慢红肿起来,她的话很轻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向骨龙耳语什么。

“想让你回来啊,回来吧,妈妈——你回来,好不好呢?”

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一样,薇希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你看,我在笑哦——没有哭哦。”

即使是这样说着,她的眼睛也渐渐被什么东西浸透了。温热的液体还是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潮湿地划过她的脸颊_她慌忙去擦,却弄得两只眼睛更加红了。以至于,就连她说出的话,都掺上了哽咽声。

众人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没有人做声,没有人打扰。即使是血色的少年,都自觉地闭上了嘴。

他们太过于关注薇希——也就没有注意到,那天空上七颗耀星的星光骤然闪耀起来,慢慢延伸而出,连成了七芒的巨型法阵,爆发了无数的星之光点,在空中形成了玄妙莫测的各种图案。

——巨龙本来空旷的眼眶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圣青色火苗,猛然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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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刚回家,暂且只有一更,不过有5000+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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