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告诉了地干自己对阿卡·莱尔所谓洛伊娅女儿的身份有所怀疑的事。
两人坐在树下交谈，大树枝繁叶茂，将午间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老陈剑鞘里躺着新换的长剑，整个人疲倦地靠树干上，像个退休的老大叔...
实际上，他确实是个退休的老大叔，自从五年前的那一场大败之后，他就再没踏上过战场，也退出了骑士团。拖着几乎被炸成残废的左半身养伤，不愿意再面对任何有关战争的事物。
支付了违反与皇室之间契约的违约金，就从军方销声匿迹。
他像是被什么彻底击垮了，身体连同精神一同倒塌。甚至连疗伤的费用都支付不起了，他剩下的那点积蓄在天价般的疗伤费用面前根本不够看。
苍羽骑士团主将甚至是皇室直属银翼骑士团出身的老陈沦落成了等死的废物。
也就是在这时，洛伊娅以莱尔家族的名义，在经济上援助了他，承担了天价的疗伤费用，甚至运用了超乎他认知的方式为他重塑了几乎烂掉的半边身体。
条件是——从今往后，为莱尔家族效力，家族高于世间一切。
“说得夸张，其实也只是换个地方混吃喝而已。不需要我上战场，只让我每天在庄园里散步，三四十岁就过得像退休养老人员似的。”老陈看着碧蓝的天空，悠悠地说道。
“可惜都是骗人的…不管她是靠什么手段血洗了莱尔家族，我只知道在这个庄园里她的命令就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就算她要造反我也只能跟着，更何况她不可能没有野心。在旧时代莱尔家族就已经有能和皇室叫板的势力了，他们不像是莱尔家族臣服于皇室，反而更像是一种合作。虽然莱尔家族曾经没落过一段时期，可我在这几年里感受到自从洛伊娅上台之后...莱尔家族变得比以前更强了，甚至比我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强，有些事情已经彻底变了。”
地干这个副卫队长这些年全跑前线去了，不仅庄园的事情一概不知，就连对家主也仅仅只是有个印象。目前对老陈所提及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也就没有发话，只是安静的倾听下去。
“洛伊娅早就想介入破碎穹顶的事件了，是苦于手中的筹码不够，还没有台阶…这次皇室选择让洛伊娅来与莱尔家族去攻打魔族可谓别有用心，大概是打算让风头正盛的魔王帮他们刷掉个人头，没想到魔王被当人头刷了。不仅没能解决洛伊娅，反而让莱尔家族取得了民众之中的威望，以及其它上位种的关注。重要的是…洛伊娅带回来了一名属于自己血脉的女儿，是可以驾驭圣刃的上位种混血！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到这里老陈不禁左右瞟了一眼，以确认四周无人偷听。
“情况我明白，阿…大小姐不仅实力恐怖，而且极有可能与破碎穹顶有关。”地干回答道。
“那个刺客知道内情，不惜当着皇室的面也要来莱尔家族的地盘来找她，虽然最后没有得手，但也说明了她与破碎穹顶的关系绝对不浅。洛伊娅不知道从她那里得到了多少消息，但我从这个血龙裔的态度来看她并不配合。可她是圣刃使——洛伊娅的筹码，又与破碎穹顶关系莫深——洛伊娅的台阶。为了护住这张牌洛伊娅甚至把贴身侍卫苏瓦也留在了庄园里。对于洛伊娅而言…她只差一个机会就能掀桌了。”
“掀什么桌？”阿卡忽然从树干后探出头来，苏瓦还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谁要掀桌子？”
老陈的心脏差点一下跳到嗓子眼，看到阿卡头顶上的呆毛，认清来人不是洛伊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没什么，聊点那什么关于黑帮的影片，我就喜欢这个。”
阿卡看向了老陈，有点疑惑。
“真的吗？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
老陈看着阿卡身后越走越近的苏瓦，冷汗一下子流了出来。
苏瓦可是洛伊娅的贴身侍卫，不知道了解多少内情，让她知道了自己区区洛伊娅准没有好果子吃！
“其，其实！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我想成为秧歌star（黑帮巨星）！”老陈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那，那你加油…”阿卡尴尬地对老陈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对了，洛伊娅在哪儿?”
“呃，在工作…老实说在工作时间，没有特殊情况我也不能打扰家主大人…”
“这样啊…”阿卡沮丧地靠在了树干上。“那她什么时候有空？”
“差不多快要到午餐时间了…家主大人应该会去餐厅用餐，在大小姐不如去餐厅等一等？”
“有道理…”阿卡点了点头，转身往餐厅跑去了。“谢啦！”
“我的…荣幸…”老陈看着越跑越远的大小姐，视线转向了停在他身边的黑发女仆。
“苏瓦小…”地干想向前敬礼。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洛伊娅小姐知道你们会有顾虑，她表明了自己知道分寸。”苏瓦平静地说道，简单直接。“不会直接拿皇室开刀，皇室并不是她的目标。”
“可拒绝参加圆桌会议难道不是在向皇室施压么？”地干对洛伊娅拒绝参加圆桌会议一事略有耳闻。
“她确实有要事…”苏瓦的下半句话留在了心里。
如果皇室真的想来碍事的话，洛伊娅不介意多踩多踩一块垫脚石。
“宁愿向皇室施压也要完成的要事？”老陈刚说完就一拧自己下巴，养了几年老都磨不掉他这锋芒毕露的性格，还有呛人的嘴。
“没错。”
“......”
如果是映月的话或者还会说几句为他们解释清楚，但苏瓦可没这个耐心陪他们多说，高效直接是苏瓦的特点。
“那大小姐…找家主大人干什么？”
老陈知道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于是想问点其它的。
“寂寞了，想找她的母上大人撒娇。”苏瓦根据这几天庄园里的流言，随口说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得跟上去，以免大小姐迷路，失陪。”
老陈呆呆地看着苏瓦离开，大小姐在得知不能去找洛伊娅时那沮丧的表情不像是演的。
那她什么时候有空？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
阿卡坐在餐桌前摆动着两条纤白小腿，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餐桌上的餐具。
方才女仆一看她坐上了餐桌就为她摆上了餐具，提供了足量的鲜血，还拿出了菜单让她过目…
“完全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吧？”
阿卡不是很适应，这些太真诚的对待...
她习惯了去应对魔族那群满心城俯的政客，阿卡在魔族政治风暴中站立了六年，那些政客只要一个眼神阿卡就能明白他们想要什么，只要一眼。
但是...
她很累，这从来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阿卡在魔王城除了映月，对谁都带点猜忌，谁都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战友不行，他们都仰仗阿卡，拿阿卡当主心骨，主心骨就得永远笔直地戳在那儿；部下不行，要是他们行，老魔王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亲人长辈，阿卡又该上哪儿找去？
任谁也不能让她的安那么一点，只能全部把为数不多的放纵展现在映月面前。
可在这里，为什么她无法从这些人身上看出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并不打算从阿卡身上取得什么价值，只是单纯的…关照？
“不妙…他们一定是洛伊娅为了让我堕落而安排的…”
阿卡瘫在了餐桌上，明知道有可能上套，但就是不想动。
在这里，不需要时刻提防别人的感觉…
还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