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我要水!”阿卡赛特费了很久才在庄园园林中找到正望着夜空发呆的映月。
映月并膝坐在草地上,专注地观望上天穹上的星河,紫色长发在晚风中拂动披散在肩上,精致的面容即便没有那道笑容也仍然令人感到亲切,至少比洛伊娅亲切多了...
“嗯?”阿卡的声音让映月回过神来,只是映月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阿卡的话上,而是放在阿卡脖子上的…“殿下,您这是?”
“你…你别管…”阿卡赛特慌忙用手挡住脖子上的项圈,但挂在项圈上的铃铛却被手碰得“叮当叮当”地响,反而让项圈更加显眼,她简直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我要水…”
“小姐又欺负你啦?”映月起身打量着阿卡脖子上的项圈。
“唔…我…嗯…不是。”阿卡赛特把一肚子想问候洛伊娅双亲的话咽在了肚子里,最后只憋出来“不是”两个字,她万分悲痛地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又手搭在耳朵上摆出“听”的姿势。我被监听了!被洛伊娅监听了!但凡让她听到我一句抱怨她的话,这玩意我就别想摘了!
可惜映月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微微笑道“可这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没被洛伊娅欺负过的样子…”
“我想喝水…映月,我想喝水。”阿卡就算再怎么急也没法说出来,洛伊娅的监听装置装在铃铛里,而且不许阿卡摘下来,只能待会再想办法和映月解释了。
“再不喝水的话我的舌头就得换一条了啊…”
“呃…这样吗?”映月狐疑地眨了眨眼,却仍然站在原地没有要动身的样子。
“殿下方才在餐厅是吃了什么吗?我记得今晚的食材并没有辣椒之类的吧…”
“除了辣椒真的是什么都…”阿卡刚开口抱怨到一半,映月忽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整套茶具,并将一杯淡茶递到了阿卡赛特面前。
“不是,你从哪掏出来的?”
映月没有回答,只是摆出一幅“你猜”的样子。
阿卡没有细想,左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喉咙里缠绕着上千种味道,随着淡茶的流动被尽数冲散,只是舌头记住的,今晚的屈辱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吧…
映月将茶具放下,重新坐在了草地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似的念道。
“夜空会一直这么漂亮吗?”
“映月你才二十多岁吧?怎么问出这么沧桑的问题。”阿卡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缓缓地在映月身旁坐下,将手中的茶杯放回茶具上。
“殿下,我十九。”映月瞟了一眼阿卡,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像块软绵绵的白面包。
“唔!补师吧!(不是吧?)”阿卡任由映月揉着自己的脸,惊讶地回答道。
“而且这个问题很沧桑吗?我一直觉得很幼稚呢…”映月看着阿卡,握住了她的手。
“幼稚?”阿卡索性躺在了草地上,摆着自己的大白尾巴注视着夜空。
“嗯,曾经很重要的人问我的问题,小时候我害怕黑夜,黑夜的来临对我来说意味着抛弃。恐惧被重要的人抛弃…我在夜晚不管怎样都无法安稳入睡,只有让他待在我身边才能获得一点卑微的安全感,可是只要他不在我身边,我依旧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到处寻找他的身影。但就算到他我也不敢打扰他。我想做个好孩子,好到让他没有任何理由抛弃我…”
映月看见阿卡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头顶上白白的呆毛一摆一摆的,似乎是在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尽管我一直静悄悄的,但还是被他发现了,那时候他坐在草地上看星星,一动也不动的,我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我,然而他忽然间就开口了,‘你说,夜空会一直这么漂亮吗?映月。’
他连看都没有看我,却问了我一个很天真的问题,又装作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等着我回答。
我回答他‘夜空一直都是这样,所有人都回家休息,只有无家可归的星星待在天上,闪着眼睛哭泣,却没有人愿意带它回家,永远都不会有,所以它会一直在黑暗中哭泣,夜空中数不清的星星会一直待在天上哭泣,它永远这么漂亮。’
他一听完便伸手指着月亮,告诉我说‘星星并非无家可归,每当夜晚来临,星星闪烁起光芒在夜空显示它的位置,而月亮提着它的袋子,从东边出发收集那些闪烁的星星,到西边去,带它们回家,只是月亮的袋子很小很小,小到它每拾起一颗星星,就会有另一颗星星从袋子里被挤出来,所以星星每晚都挂在天上,于是月亮每天都会从东边出来,再从西边落下,用袋子装着它的星星们回家’
然后我问他,‘那不是还有很多星星回不了家吗?’
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但我只有一颗星星,所以被它永远不会其它东西挤出袋子。’ ”映月淡紫色的眸子望着阿卡赛特,嘴角的弧度不同于平时刻意保持着的微笑,那是怀念而幸福的笑,从这个表情看来她确实仅仅只有十九岁。
“真的吗?不会是映月编出来的故事吧?”阿卡盯着映月的眼睛喃喃道。
“当然是真的,我觉得这段故事听上去不像是假的。”映月笑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那段话我深信不疑,所以我在想他的时候就会坐在草地上看月亮,月亮在空中缓缓挪动时我会想起他说过的话。”
“最重要的…人吗?”阿卡看向月亮,语气莫名其妙地有点失落。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可他说的话好肉麻啊。”
“但我就需要他那么一个肉麻的承诺,然后全身心地去相信他,这,就足够了。”映月抬头望向月亮,皎洁的月光穿行着落在她的脸颊。
虽然他最后还是抛弃了我,没有任何一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