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海深处。
一艘满载集装箱的巨型货轮“海鸥号”正平稳地劈开墨色海浪,根据航线正在向北行驶。
月光如银,洒在起伏的波涛上,泛起粼粼冷光。
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海风呼啸而过,卷起几片散落的包装纸,在铁皮围栏间打着旋儿,远处,灯塔的微光若隐若现,如同沉睡巨兽的眼眸。
舰桥内,仪表盘上的指示灯幽幽闪烁,雷达屏幕缓慢旋转,映出一片平静的海域。
船长靠在指挥椅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刚值完八小时班,眼下青黑,胡茬凌乱,但神情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时,大副推门而入:“换班时间到了,船长。”
“啊,你来了。”船长没有立刻起身,反而笑了笑,“按计划,明天上午就能进睦洲港了。大伙儿总算能上岸喘口气,吃顿热饭,睡个安稳觉。”
大副点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犹豫片刻,凑到船长身边,并压低声音确保不让其他船员听到:“不过……那批货,真的没问题吗?”
船长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腿:“睦洲港可是全球吞吐量前三的超级港口,每天进出的集装箱成千上万。海关要是真一个个查,怕是明年都查不完。”
他眯起眼,仿佛已经看到账户里多出的那串数字。
“再说了,就算到时候出了事情,靠货主给的酬金,够我退休后去暹罗买栋大别墅,养两条狗,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大副沉默。
他本不是贪财之人,平日对走私私单深恶痛绝。
可这次不同——对方开出的价格,足以让他年迈的父母安享晚年,让妹妹顺利完成医学院学业。
他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点了头同意入伙。
“我还是不太放心……那些东西现在想想还是太诡异了,”他低声说,“要不,我亲自下去看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行啊,”船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跑一趟吧,顺便也该给港口那边的‘兄弟’打个招呼,确保卸货顺利了。”
船长嘴上说得轻巧,可刚走出舰桥,迎面撞上两名夜间巡逻的船员——一个皮肤黝黑、颧骨高耸的东南亚青年,另一个蓄着短须、眼神锐利的中东籍老水手。
“哎,正好!”船长打了个哈欠,随口吩咐,“你们俩,替我去B-17区检查下那批在东非装的货,随便看一眼就行,不该看的不要乱看。马上就要进入联邦领海了,可别出岔子。”
说完,他摆摆手,径直朝自己的舱室走去,脚步轻快,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两名船员面面相觑。
“怎么都要进港了,还让我们半夜查货?”东南亚青年嘟囔着,语气不满,“又不是在索马里海域,还怕海盗?”
“你刚上船不久,不懂规矩。”中东籍船员冷笑一声,早已见怪不怪,“八成是船长接了私活,运的恐怕不是什么正经货。说不定是军火、毒品,甚至……人体器官。”
青年脸色一白:“要是被查出来……”
“只要我们不去碰,不问,不看,就和我们没关系。”老水手拍拍他的肩,打开强光手电,“走吧,干完活还能睡两小时。”
两人沿着狭窄的舷梯下行,穿过堆叠如山的集装箱迷宫。
海风从缝隙中钻入,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B-17区位于船体中部偏后,位置隐蔽,远离主装卸通道——正是藏匿违禁品的理想地点。
根据装货记录,他们很快找到目标:一个锈迹斑斑的20英尺标准箱,箱体编号模糊,封条却是崭新的,且印着一个陌生公司的徽标——一只衔着齿轮的乌鸦。
“就是这个。”老水手伸手去拧锁扣。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
“哐!”
一声沉闷的撞击从箱内传来,像是某种沉重物体狠狠砸在钢板上。
两人猛地缩手,对视一眼,心跳骤然加速。
“你……听到了吗?”青年声音发颤。
“嗯。”老水手点头,手电光微微晃动,“可能是偷渡客?”
他们壮着胆子撬开封条,缓缓拉开箱门。
手电光刺入黑暗,照亮内部杂乱堆放的木箱与泡沫填充物。
起初什么也没有,可下一秒——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从货物阴影深处亮起。
紧接着,粗重的喘息声响起,伴随着金属板被踩踏的“咔哒”声,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鬼东西?”老水手刚惊呼出口,那双红眼骤然逼近。
一道黑影如炮弹般扑出——身形庞大,肌肉虬结,四肢着地却如猎豹般迅捷。
它浑身覆盖着暗灰色的角质鳞片,獠牙外露,涎水滴落在甲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老水手甚至来不及举手,就被扑倒在地。
怪物一口咬住他的颈动脉,牙齿如钢钉般刺穿皮肉,鲜血喷涌,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闷哼,便彻底没了气息。
“啊——!”青年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转身就想跑。
可第二只怪物已从箱顶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
第三只、第四只……接连涌出,数量远超想象。
它们低吼着,眼中燃烧着嗜血的红光,迅速分散,朝着船员宿舍、机舱、舰桥等方向奔袭而去。
惨叫声很快在船舱各处响起,厨房里正在煮面的厨师被拖入通风管道,轮机舱值班的工程师被撕成两半,两名起夜顺便来到甲板抽烟的水手听到身后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被扑倒啃噬……
整艘“海鸥号”,在短短几分钟内沦为屠宰场。
舰桥内,大副听到第一声惨叫时,还以为是醉酒船员打架就没怎么在意。
可当第二声、第三声接连传来,且伴随着非人的嘶吼,他立刻意识到不对。
“船长!船长!收到请回答!”他抓起对讲机急呼,却只听到电流杂音。
此时舱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杂乱。
大副的心跳如擂鼓。
他迅速放下对讲机,从腰间抽出防卫用的9毫米手枪——这是船上仅有的可以随身携带的武器之一。
他背靠操作台,目光死死盯住舱门。
就在这时,舷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他下意识转头——
一颗人头,正从窗外飞过。
那是一名船员的头颅,双眼圆睁,脖颈断口参差不齐,鲜血还在滴落。
它划过月光,砸在对面集装箱上,滚落进海中。
大副胃里一阵翻涌,几乎呕吐。
“砰!!!”
舱门被一股巨力撞开,大副的视野中,看到门口站着是一只完完全全的怪物。
它直立行走,身高近两米,形似都市传说中的狼人,却更为狰狞——脊背隆起,指爪如镰,獠牙交错,浑身肌肉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血红如熔岩,瞳孔中毫无理智,只剩原始的杀戮欲望。
大副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击中怪物胸膛,却只溅起几点火花,如同打在钢板上。
怪物连退都没退一步,反而咧开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弹匣打空,怪物依旧不紧不慢地迈步向前,每一步都震得甲板嗡嗡作响。
大副颤抖着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舷窗。
他看着那双越来越近的红眼,脑海中闪过妻子的笑容、女儿的生日蛋糕、老家阳台上盛开的茉莉花……
这是他人生最后的画面。
下一秒,利爪撕裂空气,鲜血染红了舰桥的玻璃。
海风依旧吹拂,货轮继续航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甲板上蔓延的血迹,和散落的人体断肢诉说了一段噩梦般的经历。
而在远方,睦洲市的灯火正温柔地亮着,大部分人此时都在祥和中进入了宁静的梦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