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高级轿车平稳地停在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的入口旁。车窗降下,管探员侧过头,唇角带着她那标志性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停这里可以吗?”她确认道,目光扫过超市门口熙攘的人流。
“嗯,就在这里下吧,”可歆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点头,“今天早上就想着买点东西回去,正好顺路了。那就谢谢管探员专程送我一程啦。”
她轻快的语气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女(大概吧)特有的活力。
管探员轻轻颔首,最后叮嘱道:“晚上巡逻前记得仔细检查装备,保持通讯畅通。记住,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报告。”
“OK,明白!”可歆朝着管探员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利落地推门下车。黑色的轿车如同暗潮中的游鱼,无声地滑入车道,很快消失在午后的车流之中。
站在超市门口,可歆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混合着阳光的温度、路边绿化带的青草香,以及从超市出入口飘出的冷气与各种商品交织的复杂气味。
周末的超市总是格外热闹,人流如织,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毕竟,刚刚在车上谈论的关于神秘组织和尸母可能潜入城市的沉重话题,与眼前这派和平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指尖熟练地找到了那个名为“新月公寓401”的聊天群。这个群里是和她同住一套公寓的另外四位魔法少女战友,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也已形成了一些特殊的默契。
她快速输入了一条消息:
【我到公寓附近的超市了,准备采购一波,大家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消息刚发出去,几乎是立刻,回复就接二连三地蹦了出来,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她们一直就守着手机等着这一刻。
猫崎:【辣条!要最辣的那种!还有无糖可乐,冰的!谢谢喵!(≧ω≦)/】
白熙涵:【@可歆,平常吃的那种水果糖帮我补充一包吧,柠檬味的。】
姬柊月兔:【可歆同学,可以帮忙买一包餐巾纸吗?我房间里的快用完了。辛苦你了。】
陆祈思:【想吃咖喱鸡。】
看着屏幕上风格各异的回复,可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收到~】
她快速地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然后将手机收回口袋,从入口处推了一辆购物车,融入了超市内部凉爽而宽敞的空间,冷气扑面而来,瞬间让人不禁哆嗦一下。
可歆推着车,轻车熟路地开始了采购。
她先是走向生鲜区,目光在各种蔬菜水果间流连,拿起一颗饱满的西红柿看了看,又小心地挑选了几枚色泽诱人的鸡蛋,心里盘算着晚上或许可以做个简单的西红柿炒蛋,或者煎个蛋包饭。
来到了公寓里住,厨房几乎就成可歆的专属区域了,虽然算不上有多好吃,但是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
接着,她转向生活用品区,精准地找到了姬柊需要的餐巾纸品牌,拿了一大包放入车内。
然后又绕到调味品货架,根据陆祈思那言简意赅的“咖喱鸡”指令,挑选了一盒口碑不错的东洋咖喱块。
最后,她才推着车来到了琳琅满目的零食饮料区。
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她找到了猫崎指定的无糖可乐,看着货架上并排陈列的罐装和瓶装,不禁微微歪头,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是买罐装的呢,还是瓶装,这看上去似乎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猫崎那家伙,估计会很在意。
脑海里浮现出猫崎像只真正的小猫一样抱着可乐瓶咕咚咕咚猛灌的画面,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升装的大瓶可乐,又顺手拿了几包不同口味的辣条。
至于白熙涵要的水果糖,她也在附近的糖果架上轻松找到。
就在她伸手拿起那包晶莹剔透的柠檬味水果糖时,一个略带迟疑和惊讶的声音,夹杂着超市的背景音乐和人声,从旁边的货架通道传来:
“…可歆?”
可歆闻声转头,看到一个戴着略显笨重的黑框眼镜、头发似乎因为匆忙而有些乱糟糟的女生,正拎着一个小小的购物篮,惊讶地望着她。
篮子里孤零零地躺着几个红富士苹果和两三包膨化食品。
对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与平时在学校里穿着校服的形象略有不同,但可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若琳?”可歆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好巧啊,你也来买东西?”
张若琳是她的同班同学,一个在班里存在感不算太强,甚至因为某些爱好而显得有点“阴沉”的女孩,因为想要获取更多怪异的线索,可歆同意加入了她们的极东魔术研究结社,这个听上去就奇怪的社团,这些天也变得熟络了很多。
“嗯、嗯!”张若琳用力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因为遇到熟人而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星。她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凑近两步,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按捺不住的、急于分享的秘密兴奋感:“可歆!你猜我这几天去干嘛了?”
“干嘛了?”可歆配合地接话,同时将手中的大瓶可乐和水果糖稳妥地放进已经半满的购物车里,“你不是上午刚说跟着那个什么‘怪异探索同好会’的人,去隔壁市那个传说中的怪异出没地点进行探索吗?阿梓和绫乃好像也一起去了吧?”
这件事她们上午可歆在接到洛安滢的邀请前还在手机上聊过几句,可歆自然不会这么快就忘记。
“对的,对的!”若琳的语气变得更加兴奋,甚至带上了一点神秘色彩,“不过我还有很多细节没有说,那个,听我说,我们去的那个废弃厂区就是那个在网上很有名的、传说半夜会有因为过去生产事故而惨死的幽灵鬼魂游荡的地方!”
可歆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微妙的紧张感悄然蔓延开。
作为特搜局的魔法少女,她深知“幽灵”、“鬼魂”这类词汇背后可能隐藏的真实危险,其他人可能是在寻找证据来证明怪异是真的存在的,而可歆的任务就是去把那些会危害人命的怪异给清理掉。
不过可歆的脸上却努力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好奇表情,既不显得过于热衷,也不至于太过冷淡:“哦?那个地方…听起来还挺邪门的。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发现吗?”
她一边语气自然地询问,一边推着购物车慢慢往前走,若琳也很自然地跟在她旁边,两人并肩穿梭在货架之间。
若琳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下来一点,语气里充满了失落和一点点不甘:“唉,其实…什么都没发现。我们在那破厂区里里外外转悠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待到快半夜,除了喂饱了无数蚊子、被杂草割了几道口子之外,什么异常现象都没拍到。EVP录音里录下来的也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我们自己踩到碎砖烂瓦的脚步声…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白跑一趟了。”
可歆暗自松了口气,那是当然的啊,毕竟在他们出发前,可歆就已经报告给了特搜局,就算真的有怪异出没,大概率也被提前解决了。
她嘴上却用带着些许惋惜的语气说道:“那还真是有点可惜啊,你们也挺累的吧。”
“确实啊,不过!”若琳的情绪转换很快,推了推眼镜,脸上又重新露出了那种纯粹而真诚的笑容,仿佛探索本身带来的乐趣远远超过了结果,“其实也挺好玩的,可歆你不在是不知道,那个同好会里大家都超级有意思,都是真心喜欢研究这些神秘现象的人。虽然这次什么都没发现,但是晚上大家一起围坐着,交流各种都市传闻、分享各自以前‘探险’经历的感觉真的很棒!下次我们好像计划去一个更偏僻的地方,说是某个山区的水库,据说那里有什么水鬼之类的传说……”
若琳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同好会里的趣闻和接下来的计划,眼睛里闪烁着找到同好的光彩。可歆则一边继续挑选着商品——给猫崎的辣条、给自己拿的酸奶、又看到一款新出的饼干似乎不错也放进车里——一边适时地用“真的吗?”“哇,听起来好厉害!”“那个地方我也好像听说过哎…”之类的话语应付着,引导着话题。
她的内心其实颇为复杂和无奈。
身为特搜局的一员,她深知网络和民间流传的所谓“灵异地点”,有一部分确实是特搜局情报部门主动释放或夸大其词的假消息。
这是一种无奈的风险管控措施——既然无法完全禁止部分好奇心旺盛的普通人去探寻怪异,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大量虚假或无害的信息去淹没他们,让他们在一次次的徒劳无功和失望中逐渐失去兴趣,或者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导向那些确实安全无害的地点。
当然,她也清楚,网络上必然混杂着极少数真实的、未被及时处理的低风险怪异线索。对于这些,特搜局往往优先级别不会放得太高,除非恰好有魔法少女在附近巡逻,才会顺手清理掉。
像若琳他们这样毫无防护能力的普通人,一旦真的撞上哪怕是最低等级的怪异,后果都不堪设想。
听着若琳兴致勃勃的计划,可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不知不觉走到了收银区。
可歆的购物车此时已经堆得像一座小山,里面不仅有她自己的食材和日用品,还有帮室友们带的辣条、可乐、水果糖、咖喱块、餐巾纸等等,种类繁多。
结账的队伍有点长,可歆耐心地等待着。轮到她时,收银员熟练地一件件扫描商品,滴滴声不绝于耳。
最后,这些商品足足装满了两个超大号的环保购物袋,看起来分量十足。
可歆面色如常,正准备轻松提起这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旁边的若琳见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可歆,你…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太重了吧!我来帮你拿一个吧!”她说着就伸出手,想要分担一个袋子。
“不用不用,小意思而已。”可歆转过头,对若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只见她双手随意地一用力,两个看起来无比沉重的袋子就被她稳稳当当地提了起来,手臂甚至没有明显的弯曲,步伐也没有丝毫踉跄,动作轻松得仿佛手里提着的只是两袋膨化薯片。
若琳惊讶得嘴巴微微张开,看着可歆那比自己也没见的有什么粗壮的手臂,又看了看那两大袋塞得满满当当、连袋子都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东西,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哇…可、可歆…你的力气…原来这么大的吗,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啊…哈哈,还好啦,可能…可能是我以前在老家经常帮家里干农活锻炼出来的吧?”可歆干笑了两声,赶紧找了个最普遍的理由含糊地搪塞过去。
和其他人不一样,可歆变成魔法少女后,本体的体质也得到了强化,这种事实在没法解释,就连特搜局也不清楚原因。
她快速转移了话题:“那啥,若琳,东西挺多的,我就先回去啦?下次学校再见咯!”
“嗯嗯!好!下次见!”若琳愣愣地点点头,提着自己那袋只装了水果和零食、显得格外轻便的购物袋,目送着可歆提着两大袋重物依旧步履轻快、甚至可以说是健步如飞的背影消失在超市出口的人流中,脸上还残留着浓浓的惊叹和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
走出超市,午后的阳光热度稍减,但依然明媚地洒满街道。可歆提着两大袋东西,步伐却丝毫不慢。她一边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一边脑海里还在回想着若琳刚才那些关于探索废弃厂区、交流灵异传闻的话。
“怪异探索同好会…水库…水鬼…”
她默默地记下了这些关键词。
虽然若琳他们的探险目前看来是安全的,但谁能保证下一次也能如此幸运?而且,尸母事件背后迷雾重重,任何一点民间的异常传闻,或许都可能成为不起眼的线索。
她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以后多分点心思,悄悄关注一下这些活跃的民间探索团体交流的信息,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被特搜局常规监测遗漏的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再结合晚上即将开始的、潜入可能存在尸母踪迹的西郊废弃区域进行秘密巡逻的任务,她的心情不由得再次变得复杂而凝重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至少,在任务开始前,先得把这堆“军需物资”安全送回公寓。